枷鎖(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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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那個冬天,她為了淼淼的手術,踏進了地下拳場。拳頭打在對手身上的沉悶響聲至今還在耳邊盤旋,那三天裡,她賺到了五十萬,足夠維持兩年的治療費用。
阮雲琛的目光落在自己握緊的手上,指節發白,掌心細微的汗意讓她抓不住任何真實的東西。
可是現在呢?現在......
現在她沒有任何可以一瞬間將命運扭轉的辦法。
醫藥費要多少?五十萬?一百萬?
阮雲琛甚至不敢開啟那張繳費單。
早上送報,晚上在漢堡店工作,連軸轉的日子已經讓她疲憊不堪。
那點微薄的收入堪堪維持三個人的生活開銷,像是勉強搭建起來的紙房子,風一吹就搖搖欲墜。
阮秋和她都拿了獎學金,學費之外還能餘下些錢存下來,可那些存款少得可憐,堆起來不過是杯水車薪。
而淼淼的病複發得越快,每一次治療的成本就越高,像是一頭深淵裡的巨獸,緩緩張開它滿是尖牙的巨口,等待著將他們最後的一點喘息也吞噬殆盡。
阮雲琛的目光掃過膝蓋上那張皺巴巴的單據,指尖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卻又停在半途,手指懸空,遲遲沒有落下。
她甚至不敢觸碰那薄薄的一張紙,生怕裡面的數字會像冰冷的鎖鏈,將她的理智徹底拖入深淵。
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候。
醫生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平靜得像是在陳述天氣:“我們會盡力控制住,但這種病……複發的機率很難說。”
很難說?
阮雲琛幾乎想笑,嘴角卻一點也抬不起來。
三年前的她站在拳場的燈光下,迎接著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像是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猛獸。
而現在,那籠子變得無形,甚至更加狹窄。
阮雲琛閉上眼,腦子裡一片混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靠打拳,不能再選擇那些偏離正道的生路。
可除了這條路,她還能走哪裡?
牆上的時鐘發出緩慢的滴答聲,每一下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她已經快要裂開的胸腔上。每過一秒鐘,時間就越是緊迫,而她卻像是被釘在原地,連邁開一步的勇氣都失去了。
“姐。”阮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壓得低低的,像是在怕驚動什麼,“我們一起想辦法。”
阮雲琛的眼睛幹澀得發痛,像一片龜裂的土地,沒辦法再湧出半點濕潤。她看著阮秋,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動彈不得。
想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
這三個字像是被刻進了腦海,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淼淼的病、醫生冰冷的陳述、那張皺巴巴的繳費單,全都壓在她胸口,像一座快要傾塌的山。
她的手指蜷在一起,指節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抓不住任何東西。
阮雲琛垂下頭,目光落在單據上。字跡模糊,像浸過水一般,只有那冰冷的金額還保持著銳利的輪廓,像刀刃一樣直戳她的心口。
耳邊傳來阮秋的呼吸聲,輕而急促,彷彿正試圖壓住某種情緒。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蹲下身,雙手覆在她緊握成拳的手上。他的手掌溫熱,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力量,像是試圖把她從深淵裡拉出來。
“姐......阮雲琛。”他的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些,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堅定,“你不是一個人。”
阮雲琛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她沒有抬頭,只是盯著那張單據,眼神一片空洞。
阮秋沒有再說話,只是緩緩站起身,動作輕得像是在怕驚動空氣。他微微低下頭,像是在衡量什麼,隨後慢慢地伸出手,環住了她的肩膀。
那一瞬間,阮雲琛的背脊僵硬得像一塊石頭,連呼吸都滯了一下。她從未習慣這樣的親密,尤其是在這一刻——她狼狽得像個溺水的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阮秋的力道很輕,沒有壓迫感,卻有一種不容逃避的包裹感。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站在那裡,像是一座沉默的屏障。
他的肩膀比從前寬了許多,少年人抽條般的骨架已經慢慢成形,透著一種剛剛冒頭的力量感。他的臂膀穩穩地圈著她,既不像小時候那種笨拙的依賴,也沒有成人世界的油滑,更多的是一種少年特有的認真和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