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見沒有!”他大吼一聲,抬起了手,掌心裡是一隻還沒喝完的酒瓶。他揚起瓶子,下一秒就要砸下去。

那一刻,阮雲琛的身體先於她的大腦做出了反應。

匕首從袖子裡滑出,帶著一聲細微的金屬撞擊聲,直直刺向他的胸膛。

刀刃入肉的觸感真實得令人作嘔,溫熱的血濺到她的手上,滲入掌心,帶著鐵鏽般的腥味。

男人的動作僵住了。

他低下頭,目光定在了胸膛上。

那把匕首幾乎沒入了大半,鮮血沿著刀刃緩緩流出,像一道裂開的暗紅縫隙。

男人的手抖了一下,試圖抬起來去抓什麼,但又無力地垂下。他抬起頭看向阮雲琛,眼神裡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是憤怒,最終定格在恐懼上。喉嚨深處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像一頭瀕死的野獸。

“你……”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被吞沒在空氣裡。他還想說點什麼,但血已經湧上了喉嚨,把他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時間像是被生生拉長了。

每一秒都彷彿被切割成了無數片段,屋子裡的空氣濕冷又厚重,雨水敲打窗玻璃的聲音在此刻竟變得清晰起來,像是一首催人入夢的輓歌。

阮雲琛站在那裡,手還握著刀柄,血順著刀刃滑下來,滴在她的指尖,滴在破舊的地板上,濺起一朵朵細小的紅花。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壓住了,又像是終於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枷鎖。

阮啟明晃了一下。

他腳步不穩地後退,砸在了身後的茶幾上。

空酒瓶翻倒在地,骨碌碌滾了幾圈,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他猛地站穩了,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傷,看著鮮血沿著衣襟緩緩滲出。

阮雲琛呼吸急促,手中的力氣幾乎用盡,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她的腦袋嗡嗡作響,像是被一記重錘敲得空白了一瞬。就在這片刻的恍惚間,男人的眼神驟然一變。

“你個小畜生!”他一聲怒吼,手臂揮起,將放在旁邊的酒瓶猛地抄在手裡,直直朝她頭頂砸了下來。

砰!

玻璃破裂的聲音混著劇烈的疼痛一起傳來。

阮雲琛只覺得頭皮一陣劇痛,隨後溫熱的液體沿著額頭緩緩流下,浸濕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下意識地用手背一抹,掌心被血染得一片濕黏。

阮啟明卻像是完全沒察覺到他胸口的疼痛——或者說,他的酒勁和怒火已經讓他忽略了疼痛。

他揮舞著破碎的瓶身,步步逼近阮雲琛,眼睛裡滿是猩紅的狂暴,“我弄死你——你以為你能跑?”

阮雲琛跌坐在地上,腦袋暈得像是裝滿了漿糊,眼前的影像模糊而晃動。她想抬起匕首再捅過去,可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手腳都僵得動彈不得。

這時,一聲尖銳的哭喊從屋裡傳來——是阮淼淼的聲音。

兩歲的小孩還不太會講話,這過大的聲音卻能給她帶去無盡的恐懼。那哭聲撕心裂肺,隔著門板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阮啟明聽見哭聲,愣了一下,隨即愈發暴躁。他轉過身,提著瓶子就朝那扇虛掩的房門走去。

阮雲琛胸口猛地一滯,她的視線穿過模糊的血影,看見阮啟明伸出手去抓門把手,那個動作像是點燃了她身體裡最後的一根神經。

“不......”

……不可以。

不可以!

她幾乎是從地上彈了起來,手中的刀劃出一道寒光,帶著她所有的力氣,狠狠刺向男人的腰部。

可還未待她撲過去,阮啟明的動作猛地一頓。

那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放大,像是被什麼重物砸中了腦袋。他低吼了一聲,腳步踉蹌了一下,身體猛地向後仰去。

“爸?”阮雲琛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

阮啟明的後腦勺重重地撞上了茶幾邊緣,那聲音清脆得讓人頭皮發麻,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了一樣。

空氣驟然凝滯。

時間彷彿靜止了。

阮啟明的身體緩緩倒下,側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尊被打碎的雕像。他的手指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