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齊從李家出來,沈娥才遠遠瞧見拐進巷子的入口處,停著一輛馬車。走近一看,馬車上刻著栩栩如生的蘭花木紋,是上好的木材雕刻,顏色不似尋常馬車暗沉。一瞧便知這醫女的主人身份不凡。

“主人。”

醫女帶著沈娥過來,卻只抬手行禮道了一聲“主人”,此外再無其它。

一側站著的沈娥不由得心生尬意,可已行到此處,自是不好推脫。便只能硬著頭皮抬手道:

“沈娥見過大人,方才大人出手相救,才讓我與同行之人免於災禍,是以才擅自主張跟著醫女姑娘來此,想要當面謝一謝大人。”

話落,卻一時沒得到回應。

沈娥心中一緊,有些慌亂的情緒開始爬升,好在下一刻,端坐在馬車中的人便緩緩道出一句有些低沉清冽的聲音。

“不必,舉手之勞。”

倏然聽到一位男子聲音,沈娥心尖一跳,眼底浮現出詫異。不過也只是一剎便恢複平靜,繼續道:

“您雖是舉手之勞,卻救了我與我同行之人的性命,自是要讓我等重謝的。”

話罷,從她身後忽的吹來一陣涼風。輕輕掀了馬車簾子,陡然落出一處縫隙。

沈娥抬著眼,卻也只從那縫隙中隱約見到一位著玄色衣衫的男子,面上似乎覆著一張銀質面具,叫人看不清神色。

“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話說的有些怪異,使得沈娥甚至沒注意到這話中只帶了個“你”字,卻不是“你們”。

再三思索,見馬車中中的男子的確是不願與她多說。沈娥猜測應是這人身份貴重,不願將自己真正的身份給抖出來,便用些話術來向她推諉。

想到這兒,沈娥眉角微皺。

這人行事謹慎,可無端被人提防猜測的滋味,確實也讓人十分不爽。

“大人若是方便,可否告知我您的姓名?我乃是謝太常卿府上新娶的夫人,方才未說明身份,是因著怕多生事端,如今在大人面前直言。若是今後大人有所需之處,沈娥定當——”

沈娥正色述道,可話未說完,前面巷子裡便倏然傳來滿月的喊聲。

“夫人,夫人你在哪兒?”

她身子一僵,心底莫名慌亂起來。

滿月如今喊她,那謝時潯是不是也知曉了?

一時間血液倒流,竄上她天靈蓋,沸騰著叫囂著,讓她不得安寧。

甚至來不及聽馬車中那人作何回應,便拱手行了一禮:“大人抱歉,我家中之人來尋我,想是我出來已久,家中之人焦急。我須得先過去接應,煩請大人稍待。”

說罷,便向一側的醫女匆匆點了個頭,就抬步往巷子外走去。

“慢著。”

身後傳來一聲輕而有力的聲音,沈娥抬步的動作倏然頓住,接著馬車中的那人似乎“擦”一聲開啟了扇子,一聲聲敲擊落在她心尖。

“近日京城恐有瘟疫頻生,姑娘若是無事,還是莫要出府的好。”

瘟疫?那不是在江南蘇州一帶才有的嗎?

滿月聲音傳來的愈發急促,似乎又近了些。沈娥來不及再仔細思索,便只能先行應下,匆匆抬步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