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塔”沈娥手肘往下一壓,酒盞便落在陡然案桌上。濺出的酒液沾濕她的羅裙。

半晌,沈娥用手撐著桌晃晃悠悠站起,眼前覆上一層模糊的水霧,來來往往的人影伴著不斷喧鬧的人聲,如越織越密的網,將她牢牢籠罩。

“貴人請!”柳媽媽親自接見,弓腰駝背的將人聲聲請進來。

周子恆被侍從攙著,懷裡還摟著個貌美的歌姬。是他昨日新納的妾室,歌喉悅耳,長相溫婉,得了他幾分顏色,今日親自點的將她帶出來。

“乖,待會兒再陪你。”周子恆垂眸朝著懷中想要吸引他注意的美人輕哂,輕輕拍了拍她的臂膀以示安撫,便沒什麼輕易的移了視線,朝另一側的馬車上瞥去。

“國師。”

周子恆朝掀起的馬車簾子處看去,戴著銀紙面具的男子被侍從扶手攙出,穩穩踩在地上。

若是沈娥在此,定會認出,這便是那日她苦苦尋求的“公子”。

蕭卿和不卑不亢,抬手朝對面之人行了一禮:“肅王殿下。”

“既到了,還望國師與我一同進去,共商要事。”

“自然。”

周子恆抱著美人先行一步,蕭卿和落下一段,靜靜跟在後邊。兩廂侍從無言跟著,一路穿過萬花樓大堂,直奔二樓而來。

只不過一行人剛從樓梯拐角處出來,蕭卿和便對上一起尤其火熱的視線。

沈娥喉中幹渴,又就著桌上的酒壺連灌好幾口。腦中的暈眩更甚,身上溫熱之感愈發重起來,額上一層濕汗。

眼簾中倏然映出一道頎長的身影,穿著玄色衣衫,從拐角處現身。面上戴著銀質面具,周身氣質清冷,宛如天上月落,仙人垂世。

美人。

沈娥搖搖晃晃間輕輕張了張唇,撥出一口熱息,腦子卻愈發混沌,只覺那人美則美矣,卻冷的不行,像是天上的月亮,叫人摸不著。

蕭卿和跟著周子恆甫一上來,便察覺到一道火熱的視線不斷向他身上橫掃。面具下本就深黑冷寒的眸子,登時沉如深淵。

“主人,需不需要——”一旁的侍從急忙湊上他跟前,附在他耳畔沉聲開口。可話還未落,便被蕭卿和打斷,以及一聲有些悠揚的輕笑從他喉中溢位。

“隨她就好。”蕭卿和對上在憑欄處晃晃悠悠的那人,男人的衣衫對她來說大了些,此時穿在身上經過方才這麼一鬧便有些鬆散。面龐緋色漸深,彼時兩眼迷離的對上她,眼中的“想法”幾乎要溢位來。

“國師,我們先進廂房。”

與蕭卿和不同,周子恆從不將周圍人放在眼底。是以對憑欄處的沈娥幾乎是一眼劃過,什麼蹤影都未留下。懷中抱著身姿嫋娜的美人,又從萬花樓姑娘們手裡順了一杯甜酒飲下,半晌對著蕭卿和隨意道。

蕭卿和聞言,微微錯開那人的視線,頷首應下。

隨即便跟著周子恆一同往不遠處的廂房走去,可倏然指尖一緊,餘光便瞥到那人顫顫巍巍的向他走來,手中還提著個酒壺,滿身酒氣,活像個浪蕩的紈絝公子。

他一愣,生生止住腳步,心尖重重一跳不可置信的看過去。

周子恆走了幾步,卻未見到蕭卿和跟上來,眼底的神色一下子暗下去。暗罵這“國師”果真不知規矩,可待他一腔怒意側身向後看活去,卻眼尾一挑,微微愣神,隨即唇邊洩出一股玩味的意味。

沈娥顫顫巍巍的抬步朝蕭卿和走去,不過幾息,便走到他跟前。隨即不等那人反應,便倏然揪住了眼前人的衣領,死死捏在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