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這馬既然發情,那也就沒什麼用了不是?”李自成遠遠見到幾個漢子運著貨往下去了,又朝陳河挑了話題道。

“大人的意思是?”陳河額上的汗還沒下去,心中一悸急忙往一旁撤了幾步,恭聲道。

李自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手稍稍一抬,身側的小廝立刻會意,將懷中的一把短刀朝陳河遞了過來。

“陳老闆……”

李自成迎著頭頂的日光看了看,有些刺眼的又閉上,小廝立刻再次撐了油紙傘,牢牢罩在他頂上,這才懶懶道:“這幾日我常去寒山寺禮佛,不宜殺生,不如今日就由陳老闆替我殺了這牲畜?”

聽言,一側的陳河身子一僵。隨即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接過小廝遞來的短刀:“……是,大人。”

有些刺耳的人聲響起時,沈娥沒動作。可那馬的嘶鳴聲大起來時,不知為何,她卻突然側身伸手捂住了謝時潯道眼睛。

不同於夢裡那次,這次她穩穩捂住了他的眼,帶著點溫熱落在他眸上,心尖一跳。

她感受到那人的眼睫微動,寒涼的手覆上來,似是想要將她扯開。可沈娥卻下意識更用力的捂住他的眼。

一時間,心髒狂跳。

草木風聲落於耳邊,捂住眸子的手掌微微顫動。

短刀深深紮進馬的喉嚨裡,汩汩冒著鮮血,“嘶嘶……嘶嘶……”馬兒的嘶鳴聲愈發大,瘋狂掙紮起來,最後悲慼的叫了最後一聲……重重倒在地上,沾了汙泥。

這悲慼痛苦的嘶鳴中,不知是不是沈娥的錯覺,她似乎也聽到了另一隻馬的啼聲。

像是在不甘的低吼。

陳河眼中驚駭頓起,早已尖叫著狂跳躲開。本就是白麵書生模樣,此時白袍沾血,面色愈發被嚇得蒼白如紙,幾乎是從馬旁連滾帶爬的爬到一邊。

饒是此刻,他也還在驚疑不定的大喘著氣。

“呵。”李自成在一側饒有興致的看著,良久才輕輕吐了口氣,評價道:“廢物果真是廢物……”

“嘖嘖……”小廝還打著傘,李自成輕輕瞥下一眼,便抬腳跨過陳河的身子,往遠處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陳河才陡然回神,晃晃蕩蕩的爬起身。對著一側“呸”吐了口口水,朝遠處罵道:“不要臉的貪官!”

話罷,又急忙往後看了一眼,才急匆匆的往遠處跑了。

“夫人,我何時才可睜眼呢?”忽的,謝時潯薄唇輕啟。

沈娥一驚,神思立即彙聚起來,急忙把手拿開。有些尷尬的別開眼,隨即又疑道:“你怎的……突然就出聲了?”

“突然嗎?”

謝時潯瞥眼看她,沈娥急忙移開視線,那人的聲音卻尾隨過來好似是輕輕勾了唇:“夫人突然用手矇住我的眼,一聲不吭,我還以為夫人……是想和我玩什麼刺激的東西?”

沈娥猛的側身,一雙杏眼瞪得十分圓。那人卻用深黑的眸子盯著她,絲毫沒有要退的趨勢,眼眸底下的那顆紅痣微挑,清冽低沉的聲音就出來了。

不知是不是她昏了頭,竟還在那聲音裡聽出了絲絲要命的委屈出來。

“原來不是嗎?夫人這般……真是讓我有些失望了!”

話罷,她心尖先是重重一跳。隨即就像是被人點燃的紅鞭炮,揚在空中,不知所處的炸著,不一會兒便炸的不知東西南北,連說話也不利索起來。

“我我……我什麼……什麼時候說——”可支支吾吾的話沒說完,一隻寒涼的手便覆在她的唇上。

謝時潯動作很輕,可眼底的神色卻頃刻間冷了下來。

他繞到沈娥身後,緊緊捂住她的唇,下顎輕輕抵在她的肩上,視線直直從長草縫隙中掃過去。

沈娥見狀,心中猜到應是那幾個漢子從密道裡出來了。可如今她卻沒心思管,只是覺得身上熱的很,又悶得很。

就在窒息感快要來臨時,捂在唇上的手被扯開,身後那人的氣息也迅速離遠了。

她聽到身後軟草被踩踏的響聲,身前落下一片陰影,心中頓感鬆了口氣。

可下一刻,身子陡然一輕,眼前景象微晃,她就離了長草堆。

迎面有些涼的風就撲了過來,遠處天邊有些溫熱的光盡數灑下。

她被謝時潯單手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