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讓你拿的吃食在何處?遞上來吧。還有這羅床上的東西,都收拾了用布袋子裝起來,給我日後當個零嘴吃……”沈娥此時是真的餓得有些前胸貼後背,聲音百無聊賴道。

聽言,丫鬟面上神情險些繃不住,有些勉強應了。便退出去為沈娥拿了吃食,又動作麻利的收拾了床鋪。

一側的沈娥滿意的點著頭,手裡抬著溫熱的蓮子粥,一口一口吃著,眼睛微眯,頗為享受。

忙碌一日,沈娥從淨房裡出來便把頭發繳的半幹,匆匆合衣睡了。

謝時潯還未回來,沈娥卻不管。那廝想想也不會與她同榻而眠,這幾米的大床給她倒是得了獨享。

翌日。

晨早,廊上籠裡的雀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庭院中灑掃的小廝丫鬟進進出出。花窗微開,裹挾了冷風進來,輕輕撲在羅床前的流蘇簾子上。

簾子微動,搭在錦被上的指尖輕彈。躲在喜被裡的一張姿容清麗的臉就露出來,睫翼微閃,一雙杏眼慢慢睜開。

半晌,沈娥慢慢悠悠從羅床上坐起來,入目便是緋色的賬子,微微愣神。隨即伸手掀了簾帳,剛好見到蘇府過來的陪嫁丫鬟,端著水推門進來。

她仔細思索了下,想起這丫鬟的名字喚做“滿月”。

“滿月,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回夫人的話,此時已是巳時!”

聽如今已是巳時,沈娥一愣。隨即又放下心來。幸而這謝時潯高堂已逝,與京城那謝府的關系又有些模糊不清,否則今日這覺兒可睡的不會那麼舒坦。不過心底裡她想著還是杜管家會來事兒,這院中的丫鬟沒叫她晨起,想必是他特意吩咐的。

正想著,丫鬟已將水端進來,放在桌上,就急忙過來扶了她的手,引她到妝臺前梳妝,侍候。

鏡前,沈娥面色紅潤。這狀元府上的床榻果真松軟舒適,昨夜她不過是剛沾了軟枕,便沉沉睡過去。中途只隱約聽到了什麼東西摔在地上,許是哪個手忙腳亂的丫鬟路過窗前,砸了手裡的物件兒。

想著,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些淚。門外又有兩個丫鬟推門進來,手裡端著託盤,置著華府銀釵。

沈娥掀了眼簾撇過去,心就突突跳起來,“咕咚”嚥了下口水,隨即連忙招手讓那二人過來。

這兩位丫鬟都是狀元府上的,被派來貼身侍候她,昨日剛到喜房,便被杜管家喚過來叫她認識了。一個長得圓臉親和,眉眼笑盈盈的喚做“荷畫”。一個氣質頗冷,有些高挑的丫鬟喚做“琴書”。

荷畫琴書得了吩咐,立即快步過來,將託盤放在沈娥左右。

華服是杏紅色,上邊用金線鏽了鴛鴦紋,邊角又鏽了牡丹。給她這新婦穿著尤為貼切……沈娥瞧著便移不開眼,探手過去就拿起一個品色極佳的玉鐲子,細細摩挲起來。

還不等她咧開嘴笑,為她梳著發髻的滿月就低低咳了聲。

沈娥飄到九重天外的神思堪堪回過,將面上還未起來的笑意立刻壓下去。

差點忘了,如今她可是狀元郎夫人,應是要注意些才是。

想著,順便將玉鐲子往腕上一戴。

清了下嗓問道:“大人在何處?”

“回夫人,今日一早大人便被當今聖上召入宮中,封了‘太常卿’的職位。如今訊息傳回來,大人也應該要回府了。”

回話的是琴書,垂首立在沈娥身側,恭聲道。

聽言,沈娥眼尾一挑,心底有些驚詫。

按理說,往年新科狀元早該封了官職,多是入翰林院。可謝時潯中狀元時日已經不短,雖宅院賞賜不斷,可封官的旨意卻一直未下。如今這旨意一下來,卻又未進翰林院。

反倒是封了個太常卿……正三品,繞是她也覺得有些過高。

金鑾殿前,三十級臺階自下而上層層鋪起。

謝時潯著一身正紅官服,頭戴烏紗官帽拾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