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道:“我自是知道的,但小秀才你會背嗎?”

“我當然會。”小秀才紅了耳朵。

芸娘笑道:“背不出來可是要打手心哦。”

小秀才便朗聲背誦: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最……

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不夠勇敢,那兩個字小秀才並沒能說出口。

而約定好的懲罰——打手心,也因為小秀才的娘叫他回去吃飯擱置了。

第二日,學堂裡先生帶著學子們誦讀《相思》,小秀才不由想起芸娘要他伸手打手心的樣子。

“把手伸出來。”這句芸娘昨天對他說的話,從先生口中說出,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他被先生打了手心,但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

時光匆匆,小秀才成了一名真正的秀才,芸娘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小秀才刻苦用功,想要考取功名,門當戶對地將芸娘娶回家,芸娘也一直在等他。

可現實是殘酷的,隨著長大,芸孃的父母已經不許兩人像幼時一樣見面、頑耍,並且開始給芸娘相看人家。

芸娘出嫁的前一天,大雨瓢潑,兩人隔著一道門哭成了淚人兒。最後小秀才拿著一條繡著紅豆的帕子,在芸娘大婚之日,登船進京。

那帕子是芸娘對幼時那顆紅豆的回禮,繡出的紅豆枝頭有一顆鮮豔的紅豆,那是芸孃的指尖血,亦是心頭血。

故事講到這裡,滿座皆是已經淚眼婆娑。

“怎麼這樣啊,芸娘她爹孃也太壞了,活生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門當戶對,芸孃的父母並沒有錯,只是他們有緣無分罷了。”薛寶釵嘆道。

“潁哥哥,那後來呢,小秀才考中了嗎,有沒有回去找芸娘?”

陳潁捏著骰子舉在眼前,喟嘆道:

“小秀才後來如何無從知曉,只知道多年後,一場酒宴上,一位失意文人看著行酒令用的玲瓏骰子潸然淚下,自此傳出一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潁哥哥,這是溫庭筠的詩,你說的是溫庭筠的故事嗎?”

陳潁搖頭笑道:“或許他就是那個小秀才,或許他是被小秀才和芸孃的故事感動,我也不知道。

好了,故事講完了,都把眼淚擦一擦啊,一個個跟花貓兒似的。”

黛玉淚眼朦朧地嗔道:“你這壞了心的人,故意講這種故事來惹人落淚,還要來笑話我們。”

薛寶釵擔憂道:“潁兄弟,你講這種故事,也不怕引的她們移了性情。要是老太太她們知曉了,怕是會責怪你。”

陳潁失笑道:“這種故事?我講的又不是那些才子佳人,不孝私奔的故事,老太太緣何會責怪我。

不過是一個悲情故事罷了,縱是對她們有影響,那也是好的影響,警醒她們不要盲目將心付諸於人。”

陳潁看得出來薛寶釵是真心擔憂,好心提醒,而且薛寶釵貌似一直想去找機會和自己說些什麼,陳潁猜測大概是為上午的事表示感謝或者歉意罷。

但已經做出的行為,豈是幾句感謝或是道歉的話能夠挽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