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冰鑑,其實和陳潁有著不小的關係。當初陳潁為了讓李家提供蘇錦和生產錦繡綢緞的原料,以特殊的硝石製冰之法與李守義合作。因為改良後的製冰方法的成本比挖冰窖貯存冬天的冰塊成本更低,因此陳潁決定走薄利多銷的的路子,導致冰價徒降,其他的冰鋪都開不下去了,最後陳潁反而賺的更多。

因為冰塊的價格降低,原本捨不得在夏天用冰消暑的人家都紛紛在屋裡擺起了冰鑑,除此之外,還有云字號下屬的商鋪所販賣的“酥山”,更是廣受歡迎,炎炎酷暑,屋裡擺著冰鑑,再用上一口酸甜冰爽的“酥山”,喝上一口盛在玻璃杯裡的冰鎮葡萄酒,如此日子,神仙也要羨慕。

當然,夏日裡用冰雖然爽快,但也是需要注意很多事情的,不然一時貪圖涼爽,導致生病反而是得不償失了。所以陳潁才會出言提醒祝夢嵐。

陳潁此番來祝府本來是要辦三件事,一件是想祝老爺子詢問“君夫人陽貨欲”那道題是何人所出;一件是邀請祝夢嵐幫自己組建詩會,籌辦女子文集;還有就是向祝夢嵐解釋一下之前的誤會。

雖然祝老爺子一直說沒必要和他孫女兒賠禮道歉,陳潁還是決定要向祝夢嵐解釋一下,這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但在和祝夢嵐下完那局棋之後,陳潁改變了主意,他明白過來,以祝夢嵐要強的性子,自己再怎麼服軟,解釋也沒用,索性就按祝老爺子說的,戰勝她,讓她心服口服。

和祝夢嵐約定好之後,陳潁回到客廳,準備向祝老爺子說明自己請祝夢嵐幫自己創辦女子文集的事情。要想讓祝老爺子答應此事,必然是要費一番周折的。畢竟祝老爺子才和他說過,在有能力去改變之前,不要輕舉妄動,轉頭陳潁就要拉上他孫女兒大幹一場,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回到客廳,祝澤泉忙讓陳潁坐下,笑著問道:“陳小子,你們聊的怎麼樣?”

陳潁道:“聊的還算是比較愉快。”

“那就好,那就好!”祝澤泉老懷甚慰,剛才他可是一直在擔心兩個小輩再鬧起來,“我還擔心嵐丫頭她犯倔,你們再吵起來呢。你是怎麼做到的?”

陳潁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和祝姑娘下了局棋,我贏了。”

祝澤泉哈哈大笑,“哦,你居然在圍棋上贏了嵐丫頭,這可是她最得意的領域,怪不得呢,你快詳細說說。”

在陳潁詳細道出剛才在後花園的經過以及他和祝夢嵐的約定後,祝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臉色也變得漆黑如墨。

“陳小子,你才答應我不會輕易去實施你那讓女子讀書的想法,轉過頭就拉著我的孫女兒把計劃都制定好了,你是不是忒不地道了些。”

陳潁道:“老爺子,我是答應過您在沒有能力做到此事之前絕不輕舉妄動。但是這件事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老爺子您放心罷。”

“放心,我怎麼放心?”祝老爺子怒聲道,“你讓嵐丫頭幫你做這件事,可有想過她會遭遇些什麼,女子的文墨一旦聽風閣公諸於世,嵐丫頭要面臨的就是整個文壇的口誅筆伐,乃至百姓們都會風言風語指責她的品行,你讓她一個女子如何承受這些?”

“老爺子您先別生氣,聽我跟您說。”陳潁解釋道,“這件事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會面臨您說的這些,千夫所指,萬人批判,但這都只是暫時的,等到世人見識到女子不輸於男兒的風采,等到更多的女子紛紛響應,發出自己的聲音時,這些負面言論都會煙消雲散。

當初在嵩陽書院遇到祝姑娘時,她就問過我為何女子就一定要遵照《女誡》而活,她說她想讓世間女子能夠像男子一樣不受拘束的讀書,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世間有多少像祝姑娘這樣的秀外慧中的女子,她們明明不輸男兒,卻被這世俗禮教死死的束縛著,一生都困在內宅中消磨了天分,我們想做的便是打破這個世道對女子的束縛。”

祝澤泉道:“你既然有八成把握,那你便放手去做,何苦拉上嵐丫頭,她一個女子若是因為此事壞了名節,如何在世上立足?”

“老爺子,八成我都說的保守了,只要您同意讓祝姑娘來幫我,我有十足的把握成功;但要是我去做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為零,想必您老也能明白,這件事必須要一位身份、才學都屬頂尖的女子牽頭,若是我一個男子發起,怎麼可能會有女兒家敢響應投稿。”陳潁道,“等到此事做成,後世評說,史書記載,祝姑娘就是遠勝班昭蔡琰的女子。”

祝澤泉嘆道:“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些,就算這件事你能做成,可也不過就是一個收錄著大家閨秀所作筆墨的文集,世上多少女子連字都不識,你想要讓女子走出內宅,如同男子一般立足於世間,何其困難啊。”

“老爺子,我自然不會滿足於這樣一個小小的文集,對於解放女性的漫漫長路來說,這只是起點而已。

三年前皇帝向舊臣勢力妥協,不得不終止了新政的推行,還將隨他推行新政的心腹大臣都外放出京。在我看來,最多再有三年,等皇帝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必然會將這些大臣召回,讓他們步入權力中心與舊黨等人對抗,重新推行新政。到那個時候我趁勢提出讓女子讀書的理念,創辦女子學堂,新黨為了與舊黨打擂,一定支援我的,趕上了這股東風,後面的路就好走了。”

……

最終祝老爺子還是被陳潁說服,同意讓祝夢嵐幫他創辦這個女子文集,也答應了屆時祝家會出面證實聽風閣發表的詩詞文章是祝夢嵐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