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瑜眨了眨眼,邊想邊解釋道:“郭公子言重了,我方才不過是戲言,郭公子實在不必當真。”

“雖然我們的確沒說過幾句話,但我也曾聽叔父提起過,郭家有位養在深閨的小郎君,最是溫柔端莊,知書達理,便想著結識一番。”

事實上,沈溪瑜想著郭家悄無聲息地退了郭綺南與二皇女的婚事,或許另有隱情,想借此機會探查一番。

若郭綺南有了心儀之人,那他就去求叔父賜婚。

於是這回賞花宴,符府也給郭府送了一份過去,對方當真來了,也讓沈溪瑜有些驚訝。

郭綺南讓這番話誇得面龐泛紅,低聲道:“皇貴君過譽了,我並沒有那麼好。”

許是此處的氛圍極為安然閑適,又見沈溪瑜同他原來想的不太一樣,郭綺南神色放鬆許多,緩緩說道:

“京城都言沈家郎君囂張跋扈,驕縱肆意,從不與人親近。我往日少有交往,故而不便多言。”

“今日瞧著,沈家郎君分明是爽朗豁達,真情直率,可見京城傳言不實了。”

沈溪瑜愣了愣,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當著他的面說起他的流言蜚語。

他還未開口,羅頤和就先忍不住了,憤憤不平道:“說起這事兒我就氣,郭公子你不知道,小瑜的名聲,都是讓那群長舌之人弄壞的!”

郭綺南神色一肅:“什麼,羅公子何出此言?”

羅頤和語速極快:“不就是兒時小瑜同那姓葉的搶了件衣裳嘛,姓葉的錢沒帶夠搶不過,就說小瑜囂張跋扈,盛氣淩人!”

“你也知道,京城的人慣會見風使舵,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傳得飛快,不過數日,那訊息就傳遍了京城,越傳越離奇,說小瑜當街暴起傷人的都有,弄得好多人都在背後喊小瑜‘跋扈公子’呢!”

見人提起往事,沈溪瑜垂下眼簾,默不作聲地咬了口銀元酥。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彼時沈溪瑜也才七歲,已有幾分爭強好勝的脾性。某日上街,他同文宣侯府的葉小郎君起了爭執。

兩人看中同一件衣裳,偏偏誰也不肯退讓。

沈溪瑜被永安侯府與沈皇貴君寵得無法無天,事事順心,覺得這世間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而葉小郎君也是文宣侯府的掌上明珠,向來得勢慣了,也不願屈居人下。

兩方都是貴人,得罪不得,那掌櫃的便放言:“價高者得”。

於是,沈溪瑜便把身上帶著的幾千兩的銀票,盡數摔在掌櫃的面前,領著一眾小廝將那件衣裳奪了去,葉小郎君見狀便嚎啕大哭。

葉小郎君一邊哭,還一邊斥責沈溪瑜,說他“蠻橫無禮”、“囂張跋扈”、“目下無人”……

沈溪瑜則高高揚起頭顱,得意洋洋地道:“葉含巧,是你技不如人,哭也無用!”

訊息不脛而走。

起初,這不過是兒郎間的口角之爭,沒想到幾日後便變了性兒,其餘不談,只道那沈家郎君是個脾性乖戾的兒郎。

永安侯府察覺出什麼,正欲制止,可惜訊息傳播得太快。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事件愈演愈烈,直把沈溪瑜魔化成一個囂張跋扈、不懂禮數的蠻橫公子!

令京城一眾兒郎聞之色變!

是以,這麼多年來,沈溪瑜身邊說得上話的郎君寥寥無幾,除卻沈溪瑜不樂意相處的,也有旁人不主動親近他的緣故。

“怎麼會這樣?!”郭綺南驚撥出聲,“原來如此,竟是這般緣由……”

他轉頭看著沈溪瑜,滿眼關切:“沈公子那時,不曾解釋嗎?”

沈溪瑜哼了一聲,理直氣壯道:“本公子又沒錯,為何要解釋?”

“是了,”郭綺南神色動容,“沈公子的確無錯,問心無愧,是那傳播謠言的人最為可恥!”

郭綺南停頓一瞬,看著沈溪瑜的目光愈發憐愛:“只是苦了沈公子,為讒言侵擾。”

“我才不在意呢。”沈溪瑜聳聳肩,不以為意道,“隨便他們說去,我又不會少塊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