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辭點點頭,有些猶豫:“母後,林姑娘名諱正是知意,您……”

太後娘娘閉上眼睛,頃刻劃下兩行淚,心如刀絞,又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原來……原來,是知意啊……”

“她今年幾歲?”

齊景辭見太後心如刀絞,痛徹心扉,覺得有些荒誕:“母後,您難不成認識她?何以如此傷懷?”

之前她對林知意不是挺狠嗎?嚇得林知意都要覺得皇宮是什麼龍潭虎穴了。

“她幾歲!”太後神色難看:“罷了!我自己去查!”

秦安連忙回道:“奴才去問過,林姑娘臘月三十日生,年方二八,過了年,是十七歲。”

太後娘娘聞言,又哭又笑:“我,我要去看她,我要出宮……”

“母後?”齊景辭縱萬分不解但也知道其中必有隱情,但不論如何,久居深宮的太後都不該和出身鄉野的林家撤上任何關系:“林姑娘正要操持她母親的葬禮,您過去怕是不便。”

太後娘娘緩緩停住腳步,半晌,才有氣無力的轉身:“死了,死了好啊……若真死了,該有多好……皇帝啊……你回去吧,這個月就不要來了……”

“母後!”

齊景辭正要說什麼,太後娘娘直接抬手阻止,頭也不回:“回去吧,我乏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希望這一切都是夢。

她的女兒啊……

她知道宮人的手段,想絕了林知意對皇宮的好感,就放任他們折磨林知意,吃不飽,喝不著,這都是最不嚴重的。

她不敢想象,林知意這段時間究竟過的什麼樣的日子。

不用想,就知道她對皇宮的感官壞透了。

呵……

甚至,說對太後的感官壞透了才是。

恨吧……恨吧……她們這一世,終究是母女緣淺。

秋霜姑姑見太後失態,又聽說這麼多內情,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她臉色也不好看,見太後獨自傷懷,她緩緩地退出去,打聽這幾日林知意在慈安宮的遭遇,知道的越多,臉色越難看。

原來,林知意多數時候都是沒有飯吃的,他們將那些隔夜的餿飯留著給這個鄉村野婦,有時運氣不好,連放餿的飯都沒得吃,只能在冷宮採一些野菜,用熱水燙了充饑……哦,對了,還是她親自燒的熱水,大多時候要多燒一些,否則被人搶走了,她就一點也不勝了。

若不是有皇帝在一旁看護著,日子要更難過一些,所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林知意生生瘦了一圈。

太後已經一日滴水未進,她自虐一般,跪在佛像前,抄著林知意曾經抄過的經書。

齊景辭得到訊息,親自去了太後宮中,遣退了宮人,緩緩地走進去。

背光而來的十五歲少年,眉眼間的輪廓和他生父有些相似,身形單薄,病態羸弱的太後緩緩看向他,眉眼間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淡淡的道:“你來了?”

齊景辭道:“母後,聽聞你一天都未用膳了……”

太後娘娘眉眼清冷,淡淡的道:“事實證明,餓一段時間,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把自己餓死。”

齊景辭有些發愣,他抿了抿唇,說不清是什麼時候注意到母後換了稱呼,她的自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哀家,而是略顯柔弱的“我”。

“母後,你究竟怎麼了,有什麼事可以同我說。”

太後娘娘絲毫不留情,冷淡的道:“不用你,你永遠不再出現在我面前就好。”

齊景辭崩了,他一忍再忍,可聽到這句話,終究忍不住了:“母後,我是你的兒子啊!我自問沒有半分不敬,母後對我何至於如此!”

太後娘娘倒是很鎮定,情緒格外穩定:“我也想知道,可這世上有很多事情說不清道不明,明明我們之間不該有任何糾葛,你也不該是我的兒子。明明我……”

太後娘娘緩緩閉上了嘴,半晌道:“但願下輩子,你別再認我當母親。”

她知道,齊景辭是一個好孩子,可是,不該摻雜著那個畜生的血,有些東西,從骨子裡就壞了,壞透了。

至於母子親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