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圓,木薯粉做的。”

白熹有些奇異的看了她一眼,如此靈巧的女子,難怪能撐得起一個家,由衷地稱贊了一聲:“不錯!”

等東西吃到嘴裡,白熹才覺得自己在這裡多逗留一段時間,是一個多麼正確的決定!

左右無事,不如長長久久的待在這裡,反正過不了幾個月那個讀書郎就要去京城,到時再隨他們一起去京城!這個夏日有冰,又有這些冰冰涼涼的吃食,想都不用想,這日子會有多麼逍遙!

來時想著開刀術,如今只顧著吃,把來時的目的都忘記了,爽快的吃了兩碗,再要林知意就不給了:“太過冰涼,你的身體可能受不了,別貪一時爽快,生病了怎麼辦。”

白熹一瞪眼道:“我怎會如此虛弱!老夫的身子骨都是練出來的!”

林知意笑著搖搖頭,將碗收走,再多的卻不肯給了:“您方才說,有話要跟我講?”

白熹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謙虛的摸了摸鼻子,道:“這裡並非敘事之所,咱們去前面的酒樓。”

林知意看了一眼攤子,道:“行,等我回去囑咐幾聲。”

錢泠音看著他們一同離開,眉頭微微一動:“之年,他們很熟?”

旁人不知道,他卻有幸見過一面,這位白郎中看著平易近人,卻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神醫,有多少病重的人願意花千金請他過府一看,他向來倨傲,又見慣了人間冷暖,心腸比旁人要硬一些,何時見他如此對一個人,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村姑。

秦之年老實的搖搖頭:“不知,我也是頭一次見他過來,不過想必是很熟悉,否則她怎麼能請他給您看診?”

錢泠音眉目間閃過一絲思索,秦之年在她身邊潛伏多日,並未發現有什麼異樣,唯一與眾不同的,便是他可以從別的地方買來冰,可只要有銀子都能買到,並不足為奇。

他究竟忽略了什麼?

錢泠音盯著他們的背影,半天沒有回神。

夏日的天,娃娃的臉。

錢泠音正準備離開,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雷鳴聲,片刻,暴雨如瀑布一般從天而降,傾瀉而下的水柱不停的擊打著地面,濺起一朵朵水花,街道上頓時變成河流,雨水堆積在一起,讓人寸步難行。

錢泠音無奈的坐在店裡。

錢嬸兒道:“泠音,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去裡間的床上躺一躺,等雨停了,我去街上僱一輛馬車送你回去。”

錢泠音臉上的笑容一僵,連忙道:“不用,娘,我想多陪你們一會兒。”

正說話間,從外面沖進一道濕漉漉的身影,林知意被澆成落湯雞,雨水順著她的衣服往下落,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林知意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錢嬸兒立刻迎了上來:“哎呦!你怎麼淋成這副樣子,快進來,這裡有一套我的衣裳,若是不嫌棄你先換上,比生病強一些!”

林知意哪還有什麼嫌棄不嫌棄,很不好意思的道:“給錢嬸t兒添麻煩了,前叔的衣服有嗎?老爺子也淋到了!都怪他……阿嚏……”

錢嬸兒擔心的推了推她:“好了好了快去換衣服,我再找一件出來!”

“好!謝謝錢——阿嚏……”

“哎喲!你快去吧!”

錢嬸兒的衣裳是黑灰色,林知意穿在身上,越發顯得小臉兒手腕兒白盈盈一片,巴掌大的小臉,略有些肥大的衣服,讓她顯得格外嬌小。

林知意用自己換掉的衣服擦了擦頭發,可仍然濕漉漉一片,粘在頭皮上別提多難受了,她不自覺的糊了下頭發,濃密的劉海也萬分淩亂,一揪一揪的墨發間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眸,雙眸柔潤,如同春日枝頭盛開的桃花,燦爛的雙眸如萬千星光墜落,眼波溫柔似月光,淡淡一眼瞟過來,便似有萬般柔情。美好到了骨子裡,搭配著那巴掌大的小臉,瓊鼻櫻口,無一處不美。

錢泠音的眼神瞬間凝結,若非他攥緊了雙手,怕是會驚得立刻站起來,不為旁的,就為他曾經看到過一張有七分像的臉。

林知意……一個卑賤的村姑,為何有一張和她有七分相似的臉。

那位主子,他也只在宴席上看過一眼,當時年幼,他與小夥伴一起瘋玩,不小心沖撞了那位貴人,被她身旁的人厲聲呵斥,她卻溫溫柔柔,不見半分狠厲,還會溫柔的摸摸他的頭,讓他玩的時候小心一些,莫要沖撞了別人。

雖然年歲過小,但他卻一直無法忘記那張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詩中的描寫,在那一刻具象化,也成為他記憶中不可磨滅的的一道光。

錢泠音死死的盯著她。

林知意一愣,回過神,才用手指扒了扒厚重如同簾子一般的劉海,不過周圍一片安靜,無人說話。

良久,白熹才故作無事的輕咳一聲:“方才煮了兩碗姜湯,快來喝一些,驅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