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幾個漢人婢女早就被當作兩腳羊殺了,剩下的匈奴女眷也不可靠,比如劉靈的妻子,說不定早暗生怨恨,萬一要是起了歹意行刺,那昏迷中的劉淵就危險了。

無奈之下,呼延氏強忍著行動不便,親自服侍劉淵起居。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呼延氏心中漸漸絕望,這時,她忽然隱隱約約的聽到有熟悉的歌聲傳來。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歌是鮮卑人常吟唱的歌曲,在匈奴人中也同樣很流行,許多的匈奴少年少女在放牧之時,就會哼唱這歌,呼延氏年輕時也是草原歌唱家中的一員。

聽到這歌聲的,當然不止是呼延氏一個人。

雍丘城中的匈奴士兵,聽到城外漢軍將士唱《焉支山》《敕勒川》,開始時還有些不以為然,帶兵的小酋帥還來回的巡視,喝斥各部騎卒不得喧譁,以免中了漢軍的圈套。

第二天,漢軍的歌聲一如昨日。

第三天,聲勢似乎更加的響亮,匈奴諸部士兵開始譟動不安起來,有零星計程車兵趁著黑夜,翻出城垣向北方逃遁。

第四天,句安這傢伙見有效果,腦子一下轉動起來,他見男兒哼唱效果不太明顯,就從周圍徵募來女子,教會她們簡單哼唱後,開始向城中發動新一輪的宣傳攻勢。

第五天,第六天,女聲的《焉支山》《敕勒川》更加的悽婉和悲慼,彷彿歌聲中帶著無盡的遺憾和哀傷。

匈奴士兵在這一波波的宣傳攻勢下,終於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先是鐵弗、沮渠等雜胡士兵成群結隊的逃跑,然後是來自匈奴右部、北部、南部的普通士卒遁出城外,等到巡視的劉和、崔遊等人發現情況不妙時,城中的近萬餘匈奴士兵,已經跑了將近三分之一。

若不是王帳軍還算忠誠,等劉淵這個大單于徹底甦醒過來時,估計也就成了光桿司令了。

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呼延氏作主,命巫者用銀針扎向劉淵的穴位,利用劇烈的疼痛讓這位大單于清醒過來。

“什麼,你們說城中將士跑了三千人,你們這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劉和,你腦子進水了嗎?不會殺掉幾個帶頭的震懾餘眾嗎?”劉淵面如金紙,連聲的咳了好幾聲,衝著兒子劉和罵道。

劉和被父親一頓喝斥,心中也是委屈,他才剛剛十六歲,嘴邊的稚毛還沒有完全褪去,又如何能震懾得住一群年紀比他大了一圈不止的酋帥。

呼延氏見兒子被喝罵,心中不快,扶著劉淵的手重重的一捏,道:“大單于,這城怕是守不得了,趁著和兒的王帳軍還在,我們不如立即北上,冀州那地方被漢狗佔了,咱們不去想,幽州的燕山一帶牧場,可是我們從幷州出來後的歇息之地,那裡水草豐美,牛羊成群,馬兒也是強健有力,等來年兒郎們都成長起來了,我們再南下,報今日羞辱之仇。”

呼延氏這番話至情至理,一下說到劉淵的心坎裡了。

天高地闊,這沼澤密佈的南方,哪裡有北方的牧場來得親切,來得讓人心喜愉悅。

天地蒼蒼,四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一想到這裡,劉淵動容了。

“這幾日,我耳邊常常聽到這北地熟悉的歌聲,原來是漢人在城外唱歌,趙閻王這人行軍用兵堪比昔日淮陰侯韓信,我們要是再不走,怕是要和項羽一樣不得不自刎烏江了。”劉淵自嘲了一句,向崔遊這個忠心耿耿的恩師兼謀士說道。

經過半個月的僵持,劉淵終於頂不住要逃跑了。

而在北歸的路上,趙廣已經早早的張開了大網,準備捕捉劉淵這一群離群疲憊不堪的惡狼。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