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雄戰死,戰功被奪。

這個戰場上的快訊立時像蝗蟲氾濫一般,傳遍了整個勤王軍上下,司馬家雖然纂魏成功,但晉國的底子還是曹家三代打下的,晉軍中的中低階將校的祖上,也多是追隨曹操出征過的將士,他們和張雄一樣,都是這個國家的基礎。

司馬倫爭功,這本是一件小事,但由於張雄的特殊身份,又變成了影響晉軍士氣的大事。

一時間,剛剛還因戰勝漢軍而興高彩烈的晉國勤王軍士氣急轉直下,不僅是士兵沒有鬥志,就連將領也一樣沒有了先前渴望立功受獎的幹勁。

當然,這裡面肯定不包括司馬家的溫縣兵馬、還有司馬駿、司馬倫的部下。

——

有犧牲才有所得。

張護雄的戰死,無當飛軍的斷後,為姜維的突圍贏得了時間。

從龍門主戰場好不容易脫身之後,姜維率部朝西北方向疾進,按照周巨給出的行軍建議,弘農方向的晉將胡奮已經被調動,只要抓住晉軍各部之間溝通不暢的間隙,漢軍從晉軍的重圍中穿插出去,還是有可能的。

當然,這可能性頂多也就二到三分,再多了已是不能。

失去了無當營這支主力後,姜維的這支先遣軍已經元氣大傷,包括了親兵營、參謀、輔兵等一干人等在內,姜維手裡還有二千餘人。

如果龍門這樣的戰役再來一次,他們的結局就是全軍覆沒。

茅津渡。

姜瓊伏在渡口不遠的河汊裡,在他的身後,是五條收攏來的運鹽船。

說來也是運氣,這些鹽船本來在黃河的北岸渡口停靠,但劉弘情急要渡河來勤王,到了南岸之後,劉弘軍主力部隊急趕向洛陽,剩下守衛船隻的輔兵採鹽是一把好手,打仗則是外行,被姜瓊揪了個機會,成功打劫了一個小船隊。

有了船隻可以渡河,姜瓊也是喜不自勝,連忙派了親卒向姜維、周巨報告情況。

這一路上又要避開晉軍的視線,又要觀察漢軍突圍的方向,若不是在大漢軍校裡學到的本領,姜瓊只怕應付不過來。

姜維一路北來,在弘農與胡奮、劉弘又拼殺了一場,按正常情況來講,姜維這一支殘軍根本不是兩部晉軍精銳的對手,但不知怎的,張雄的事情傳到了胡奮、劉弘及所部將士的耳朵裡,這下子晉軍士氣一下子跌到了最低點。

“和姜維硬拼,要是戰死了,豈不是和張雄一樣,落一個悽慘下場?”胡奮心中戰意大退,他已經有所耳聞,女兒胡芳在戰場上險些闖禍,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得到寵幸。

要是後宮不能得寵,那他胡家就只能憑軍中的硬實力扛過艱難日子了。

有軍隊在手,他胡奮就不怕誰。

大不了,領兵投了新漢,至少聽說趙廣為人處事還算公平。

劉弘是司馬炎的少年同窗,他倒沒有胡奮那樣保全實力的想法。

但他手底下的鹽兵卻不幹了,這些鹽兵本來就拖家帶口的,他們平素指望的,是採鹽換了財帛糧秣,養活一家老小,而現在被劉弘帶上戰場,要是死了,那老婆孩子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司馬家,真不是個東西?”一眾鹽兵私底下暗罵出聲。

這一年來,司馬炎每抬高一分鹽價,他們這些鹽兵的收入就降上一分,其中原因就是需求物件少了,吃得起解池鹽的人少了。

草原上的遊牧部落面對晉國高昂的鹽價,也在不停的尋找新的供應渠道,壟斷確實能帶來短期的收益,但壟斷又會逼迫別人尋找新的替代渠道。

司馬家的晉國,在看似繁花似錦的泰始之治表象背後,隱藏的是重重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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