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飄落雲臺各天涯(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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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傾盆而下,將密林織成一片厚重的雨幕,狂風似乎要撕裂這層雨幕的包圍,在林間瘋狂衝擊,地上的腐草和泥濘在暴雨的抽打下痛苦地翻滾著,將本已無路可走的叢林變得更加凌亂。
凌亂而猙獰。
不知不覺,諸人已在暴雨中追行了半個時辰。
卓王孫止住腳步,一震衣袖,袖上的水珠頓時化為一道光幕碎彈開去,步小鸞從他袖底探出頭來,眼神迷濛,似乎已小睡過一覺。卓王孫搖頭示意她不要出來。
相思抬手拭了拭額上的雨水,微微喘息道:“我們還要追到什麼時候?”
卓王孫道:“不是追,而是沿她所指進入曼荼羅之陣。”
相思訝然:“曼荼羅之陣?在哪裡?”
卓王孫淡淡道:“就在你腳下。”
相思一怔,低頭檢視,卻什麼都沒有發現。但她知道,卓王孫言出必中,他說他們已在曼荼羅陣中,那就必定如此。回想起方才火狐的妖異之處,她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寒意。
不遠處傳來熊熊火光。
透過雨幕,隱約可見前方竟有數百條人影。他們在一個土丘下圍成一圈,不住呼喝著,中間似乎還有一個人在跳著怪異的舞蹈。
再前行幾步,滿天雨幕似乎就在山谷的盡頭被切斷,天空被無形之物強行隔成陰陽兩界,狂風暴雨在一步之外的身後縱橫肆虐,所站之處卻已是一片晴空!
天河靜默地倒懸於頭頂,星光將蒼茫林海鍍上一浪又一浪的銀波,上下空明。遠近山巒巖岫都被輝映成淡紫色,莽阡起伏,分明是一片景淑物明的人間奇景。
——也不知究竟是剛從幻境脫身而出,還是已入另一個幻境。
風聲漸去,那群人的呼喝愈來愈明顯,赫然就在耳邊。數百支火把耀如白晝,在他們腳下的土地上灑了一層細碎的白光,當中的土丘被許多說不出名目的草藥圍垛成一個高臺,外面砌著一圈赤色的石塊,三個一堆,壘成品字。
土丘當中站著一個人。
他的身材十分高大,比起當地土著來講簡直宛如巨人,刺滿圖騰的手中持著一柄與人同高的骨質權杖,象徵著無限權威。
他看去似乎是這群土人的祭司,正在舉行著一個神秘的祭典。
祭司渾身塗滿綠色的汁液,牙齒染得黧黑,額頭上戴著一個雉雞翎獸皮做成的面具。面具雙目陷為深洞,洞中各伸出一隻細如嬰胎的手臂,旁邊耳洞中懸垂著兩隻碩大的獸角,遒曲蜿蜒,通體晶瑩。
一曲蒼古的歌謠響起,這位祭司緩緩舞蹈起來。高大的身子在土丘中央不住打旋,時而高高躍起,時而以頭搶地,額上的雉雞翎凌空亂舞,讓人眼花繚亂。另外兩個土人跪伏在他腳下,看身形像是一對年輕男女,也渾身塗滿草汁,手中捧著兩把泥土,不住哀婉**。其他的人都圍在土丘下,手舞足蹈,似乎在高聲齊唱著某種咒語。
他們的眼睛都注視著祭司腳下。
那裡的土微微隆起,分明埋藏著什麼東西。
祭司突然尖聲長嘯,跺地之聲猛響,四周的土人都跪伏下去,當中那幾個男女撲到祭司腳下的隆起上,雙手並用,不住挖掘著。
他們的動作很劇烈,但卻很小心,幾乎是用手指一點點拂去泥土,似乎生怕傷著了裡邊的長眠之物。
隨著那群土人時高時低、時短時長的詭異咒語,二十隻手指飛快地向下挖掘,土丘緩慢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形態——乾枯的頭,軀幹,四肢漸漸顯出。
那赫然是一個人!
兩個土人慘綠的手指在那團人形的土包上不住地撫摸,口裡嗚嗚做聲,似乎是在哀哀哭泣。
祭司猛然一頓,止住了舞蹈,雙手捧起一個形似饕餮的陶罐,高舉過頭頂,然後緩緩俯身向下,一股溷濁的黑氣從他手上的陶罐中緩緩流出,漸漸將土包整個包住。
他的頭就要觸到那塊人形隆起時,陶罐中傾瀉出一股濃黑的汁液,衝擊在人形土包的頭頂,很快土包周圍都被黑色黏液充滿,混合著泥土,更顯得汙穢無比。
兩個跪在土包前面的土人也止住了撫摸,僵跪於地,不住起伏叩拜。土包在液體的衝擊下漸漸凸現,汙穢的泥濘下,竟然是一張鬚髮皆白的臉!
祭司猛地立直身形,發出一聲長嘯,地上兩個土人似乎突然發狂,從身邊拾起一種帶刺的樹枝,拼命向土中老人抽打著。而四周圍觀的土人似乎愈加興奮,牽起手來,圍著土丘不住舞蹈。
不一會,土中的老人就已全身血跡斑斑。
相思不忍看下去,合目輕聲道:“這個人已經死了,他們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他的屍體,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他們這樣殘忍?”卓王孫道:“他們不是仇人,而是親人。”
“親人?”相思一怔,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難道他們是在舉行一種特殊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