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風抬了抬金絲邊眼睛,方臉盤上閃過自以為是的笑容,一個轉身,就在秦凝身邊坐了下來:

“秦凝,看你說的,咱們認識好些年了,我記得你以前,那麼的……好看,可你現在……那個,你要是有什麼困難,你和我說說嘛,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呢!”

秦凝立刻把身子側了側,盡力離他遠一點:“我沒有什麼困難,更不需要誰的幫助。我正在畫畫,你能不打擾我嗎?”

“你……”舒風頓了頓,皺起眉:

“秦凝,你好像一天到晚都是在畫畫,你要是不急著用錢,也不至於這樣啊!喬主編那兒,還是一份畫冊給你四十塊嗎?你很缺錢?”

秦凝無語望天,說:“舒風,我覺得,不是我缺錢不缺錢的事,是你太空閒了吧?我缺不缺錢,關你什麼事呢?”

舒風倒委屈了起來:

“哎,秦凝,你怎麼這樣呢?你不知道嗎?同學們都在背後議論你,說你從不和大家說話,又總是穿得黑漆嘛烏的,怪怪的,不是家裡頭窮得不得了,就是家裡出了什麼事,說什麼怪話的都有。

我就好心過來提醒你一聲,你這樣不合群,可不太好,但我看你一直在畫畫,我就想,你是不是……呃,急等著錢用?你需要幫忙的話,怎麼就看不見我的好心呢?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生我的氣?”

舒風一本正經的問著,秦凝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好。

這做人,還真是難,總有人鑽在自己設定的場景裡出不來,也總有人希望改變你,這是什麼道理啊?

秦凝把畫本合上了,正色的說:“舒風,我不需要誰的幫忙,我只是喜歡畫畫而已,至於別人說什麼,我沒有興趣。”

舒風眨眨眼:“那你還生我的氣嗎?”

“嗤!你……我生你氣做什麼?”秦凝差點罵人,但忍住了,畢竟現在是同學,還得天天見面,太過撕破臉,在一個教室坐著尷尬。

可舒風笑了笑,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依然自信得很,說:“那就好。那個,你,上回說你結婚了,那,你愛人,是做什麼的,鄉下社員?”

秦凝別開臉,不想看他,怕自己笑場,倒引得話題越發多起來。

她望著遠處說:“不好意思,我是來上學的,我不想提自己的私事。”

舒風的笑聲就帶上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得意和驕傲:

“哎喲,呵呵,秦凝你呀……算了,你不愛提就不提吧。對了,有個事我得通知你,後天是新生聯誼會,在大教學樓那邊,全班都去,你也來吧,你太不合群,大家在背後議論紛紛,真的不好,你說是不是?”

秦凝依然沒看他:“謝謝你通知我,我知道了。”

可舒風的腳動了動,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皮鞋腳尖輕輕碰了碰秦凝的黑色老布鞋:

“嗯……還有啊,秦凝,你,要是想買衣服鞋子什麼的,我帶你去南京路,我給你買啊,怎麼說我是班委嘛,關心同學,不都是應該的呀,好不好?”

“不用了。舒風,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秦凝大力一縮腳,胡亂的把畫夾收在包包裡,站了起來,她可擔心自己忍不住,一腳把舒風踹出十米遠。

舒風也站了起來,說:“哎,秦凝,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秦凝挺了挺背,眼睛開始貓立:“你還要說什麼?”

可舒風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沒瞧見,只說著:

“秦凝,我,當年的事,我一直挺後悔的,我還是喜歡你,要是早知道還有恢復高考,你能考上大學,那咱們就不該分開,我們找個地方……”

“舒風!你……”秦凝覺得自己在爆發的邊緣,但她看了看不遠處三三兩兩走過的學生,深吸一口氣,說:“舒風,算了,改天聯誼會再見!”便背起書包就走。

秦凝大步的往校門口走,只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舒風到底是憑的什麼,給他自己那麼強的優越感呢?看來,走低調路線還不太合適呢,得換個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