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綵鳳再問,郭軍義死活不開口說話了。

周綵鳳氣了個倒仰,但卻拿這樣的人沒有辦法,兩人站在秦凝家豬棚門口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周綵鳳嘆氣:

“算了算了,飯你只管吃了吧,我拿都拿來了,你不去,我只能自己出工去了,哎喲真是的!”

周綵鳳把碗往郭軍義懷裡一塞,轉身走了。

郭軍義看看粥碗,最終拿回屋裡,也不知道吃沒吃,一會兒的,他便穿了一件很舊的軍綠色罩衫,急匆匆的出了門,一徑兒的出了村。

秦凝到秀才村的時候,還挺早的,路上遇見任東昇出工去,秦凝客客氣氣的下車招呼了一聲:“東昇叔,出工了啊?”

任東昇也還過得去,站住腳應和了一聲:“小凝來了,哦,對,你今天星期天不上班。”

“嗯,今天我來給舅公理個髮。”

“哎喲謝謝你啊,你什麼時候教教雪靜,讓雪靜也學會了,以後幫我也剪剪頭髮。”

“好的。”

“那快去吧,就是,這個月的房租……我現在沒帶在身上。”

“你給舅公就行。舅公說,按時給了,以後就回報在雪靜身上。”

“哎……我知道了。”

兩人就這麼說了幾聲,一個往地頭走,一個往任貴均那邊院子裡去,總體上挺和諧。

任貴均一個人坐在院子裡,面前一個小摺疊桌子,上頭放了個小茶壺,一個小茶盅,見秦凝進來,笑眯眯的說:“小凝來了!快來坐。”

秦凝支了腳踏車,走過去一看,小茶盅裡的茶水微黃,還有兩片參片在裡頭沉澱。

秦凝笑著說:“嗯,不錯,舅公挺聽話的哦,值得表揚。”

老人笑得滿臉皺紋:“呵呵,主要是寶生聽話,你一說早晚吃幾片參片,他就給我搞這麼個小茶壺兒,讓我每天喝。”

“挺好!哎,他們……人呢?”

秦凝轉著頭四處看看,灶間裡沒有成屹峰的身影,也不見寶生。

任貴均笑眯眯的說:

“屹峰說你今天要來,那我一早就跟寶生說,難得我們這邊也能有四個人那麼熱鬧,我們就也包一次餛飩來吃吧!

再加上最近隔壁挺安分的,那兩個孩子也好些日子沒見著葷腥了,還沒有我這個老傢伙過得好呢!

怎麼都是一家子啊,就去供銷社多買點肉,回頭包了也給他們一份,寶生就去買肉了。屹峰呢,剛給我洗了頭髮,他身上弄溼了,去換衣服了。”

秦凝看看任貴均的頭髮,果然是剛洗的,還有些溼漉漉的。

秦凝說:“哎,不用先洗的嘛,等我給你剪了再洗不是更好?”

“哎喲,我這骯骯髒髒的糟老頭,也就你這孩子不嫌我,每個月來給我料理料理,不用我走老遠的去剪頭髮,我哪裡能等你來再幫我洗?我現在讓屹峰洗好了,你像割草似的割掉點就行了。”

“呵呵,那也不能像割草似的割呀,我得像收拾小白菜似的,慢慢收拾。”

一老一笑了幾句,成屹峰穿了件白襯衫,下襬還沒塞進褲腰裡,手撫摸著臉頰,微皺著眉出來了。

“哦,小凝來了,哎你們給我看看,我的臉上,是不是好了很多?”

成屹峰略彎了身子,給秦凝和任貴均看自己的臉。

才不過八點,三月的晨光黃黃暖暖的照了半個院子,很明亮,成屹峰沐浴在晨光裡,臉上的傷痕疤痕都很清晰,只見他原本左邊臉側的兩處斑痕,已經完全沒有了,完好如初,像從來沒有燒傷過一樣,只是他右邊臉上和下巴上,以及那枯黃的頭髮,還提醒著別人,他曾經被火燎傷過。

秦凝昨天就知道了,但今天在明亮的日頭裡再次看見,心裡依然很高興,只是她忍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