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阿山很委屈。

想想自己辛苦了這些年,給公公送終、給婆婆當牛做馬、一家子大小吃喝、一日不得閒的忙碌,心裡還總覺得虧待了父親,可如今回來了,想盡幾日孝,父親又不待見她。

兒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像心肝兒眼珠子似的疼,可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連看上個姑娘,都不許她表示半分不滿,她倒是欠了他們誰啊?

這說兒子幾句吧,父親還幫著,伺候父親吧,父親還嫌棄,可東北家裡吧,現在肯定也是一團亂,老成那個人,壓根就沒伺候過人,不知道這會兒把家裡弄成啥樣呢!

唉,一個女人,沒有了自己,只把一顆心分成了幾瓣,可偏偏,一瓣都不向著她。

她到底做了什麼孽喲,裡外不是人的!

委屈死她了!

可她哭了半天,任貴均嘆了一聲:

“唉,你哭啥呢?你這是委屈啊?還是咒我死呢?”

任阿山抽抽嗒嗒的說:

“爹!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怎麼能咒你呢!”

任貴均懨懨的說:

“你不咒我,那我還沒死呢,你一哭哭這老半天?噢,你委屈啊?啊?才伺候我半天不到,你委屈啊?小凝伺候了我好幾天,一日三餐變著花樣的煮,也沒見她說一句累!你別哭了,你要哭,趕緊的給我回去,我當你沒來過!”

聽父親這麼說,任阿山把眼淚擦擦,委屈巴拉的解釋:

“爹,我沒委屈。我這老遠的回來,不就是來伺候你的嗎?可你這也不對,那也不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我心裡難過,也不行啊?”

“行。那你繼續難過吧。”

老人眼睛一閉,不搭理她了。

可這會兒都快兩點了,老人就是不吃東西,任阿山心裡是真難受。

又僵持了半個小時,任貴均輕輕的喊成屹峰:“屹峰,你去喊醫生來看看,我頭暈,我躺著也頭暈……”

成屹峰急急忙忙的去喊醫生,任阿山急赤白臉的在一旁慌張,最後醫生說了:

“沒事!低血糖嘛,吃點東西就好了,清淡點的飯菜,適當可以增加點有營養的湯啊之類的,老人年紀大了,這是硬傷,要營養好點,好的快,家屬不要怠慢啊!”

醫生走了,任阿山終於妥協了:

“爹,你不吃東西不行啊。你就是愛吃那細娘做的東西,是不是?那行,我去找她來給你做,成嗎?”

老人閉著眼睛嘆:

“唉!算了,你去找?你這臭嘴巴去找?!你不去找,興許我明天還能看見她,你去找了,我估計這輩子都看不見了。”

“我……!那爹,你要我怎麼辦?你說,我都聽你的,啊?”

任貴均眼睛緊閉,手放在胸口,緩緩的說:

“我不說。我等死。你多能啊!誰都入不得你眼,就你本事,就你能耐,還人家不可能看不上你兒子的,就算看上了,也不要人家當屹峰老婆,笑死人了!

你這麼厲害,我都沒有臉讓小凝來!我不過一個舅公,還不是人家親的呢,我有什麼臉請人來照顧我、燒點東西我吃?我不說!”

老人還幽幽的喊成屹峰:

“屹峰,你跟醫生說一聲,要是我快死了,不要救我,我不想活了,活夠了。該服侍我的不來,無親無故的倒來伺候我那麼些天,卻還要被人看不起。我不要活了。”

任阿山聽著父親這麼說話,真是就差跪下來了,她站在床前無措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