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有川在房間的椅子坐下,沉默了一會兒,說:“回老家也沒什麼不好。”

他這麼一說,任阿山和成屹峰相互看看,成屹峰走過去和父親坐在一起:“爸,出什麼事了?怎麼你也這麼說?”

成有川這才瞪他一眼,說:

“能有什麼事?我還不是被你氣的!我都這個年紀了,還能在地質隊幹幾年?可地質工作對我國的經濟建設多麼重要,你就是認識不清!才幹了幾年呢,就想什麼回老家,你就不能好好學習,好好努力,爭取多為國家做貢獻?

別總想著你的工農兵大學生,畫畫啊什麼的,你媽說的也對,老大不小的人了,結婚是正經事,你要是業務不行,結婚也不結,那你想做什麼?”

成屹峰想不到父親也談結婚的事,便皺眉:

“誰說我業務不行?業務不行,這次礦業知識考試我能拿隊裡第一?爸,要我說,隊裡有工農兵大學生名額,我怎麼就不能去申請?我能去大學,不也是為了好好學習專業知識,為我國的經濟建設做貢獻?

爸,要是我能去,我就報考滬上的地質大學,等我回來,你也還可以指點我繼續對安嶺的勘探啊,況且我要是去了滬上,我也能常常去老家看看大伯叔叔,還有外公他們的。我到底哪裡不可以呢?”

成有川的臉色就嚴肅了,轉身對著兒子說:

“推薦你?這個節骨眼上,我要是推薦你去上了大學,我就是腐敗分子!屹峰,偉大的領袖說了,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新思想都來自於實踐!現在國家需要我們,我們這吃重著呢,你有我教著,以實踐出真知,有什麼不好?大學生名額,就讓給別的同志吧,你總提推薦上大學做什麼?你啊,業務能力是不錯了,可你這思想還要再進步,知道不?還有啊,該找物件了,就找物件,人家還笑話我們搞地質的人不好找物件呢,你倒好,嫌這個嫌那個的!”

成屹峰抿了抿嘴,好些話不想再說,說了也沒用。

能夠系統的學習,怎麼也比這麼天天自己在工作中摸索的好啊,父輩們的想法,真的是太迂腐了,可他又不能逼著父親同意。

至於物件,嗬,什麼叫他嫌這個嫌那個,他心裡不喜歡,能怎麼樣呢?他心裡喜歡的,一時又找不著,他能怎麼樣呢?

要是能找到他心裡的那隻小貓,他說不定立馬就結婚了呢,還用得著父親母親在這兒扮紅臉白臉的說!

***

而秦凝,批改好了學生們的考卷,準備好了學生們的成績單之後,和陶麗芬說,她學的很好了,現在學生們放假了,學打鼓的事也要暫時緩一緩,看縣裡或公社有沒有表演安排再說。

陶麗芬很高興的同意了,這幾天也不來學了,秦凝終於可以給自己一天假。

想著馬上過年了,家裡多少也要添置些東西,要不然等到各個生產隊小年夜大年夜分了工錢,縣城肯定是人擠人,還不如趕緊去一趟縣城先辦一點年貨回來呢,秦凝就上縣城了。

臨去的前一天,秦凝和秦阿南說:“姆媽,我們一起去吧,我去和趙進明借輛腳踏車,我載你去。”

秦阿南說:“還是不要了,你要騎那麼多的路,姆媽不捨得你太累。

而且你買的東西好,我去不去的也沒關係,過年的時候梅陳公社有大集,到那時候我才去逛逛。再說了,明天隊裡分糧食哩,我要是也走了,咱們家沒人領啊!”

這是實際情況,秦凝也不敢堅持,現在的這種沙石路,秦阿南坐在腳踏車後頭顛兩個小時,也很辛苦的。

第二天秦凝便起了個大早,藉口還要到趙進明家借車,天還沒亮就出門了。其實是這幾天她和秦阿南一起睡炕,她沒有好好在空間裡巡視她的領土,她渾身不舒服呢。

出了門,秦凝就趁著天黑,從空間拿出了腳踏車,一氣騎到村子外頭三四百米的野地裡,立刻就進空間,把各種蔬菜水果能收的都收了一遍,尤其是西瓜蘋果草莓葡萄什麼的,她都單獨理了一點出來,又在月亮河裡好好洗了澡,換了身乾淨清爽的衣服,才出來往縣城方向騎去。

到縣城還早,秦凝趁人少,不擁擠,去縣城百貨公司買了些爆竹,各種吃食,還有蜜棗柿餅火腿紅糖什麼的乾貨,還給秦阿南和任貴均買了一人一身新內衣;

布店也去了一遭,把零頭布全部掃蕩到了空間,又去新華書店買了好幾張紅紅綠綠的年畫,還去藥店買了兩瓶十全大補膏等東西,總之都是些農村過年拜年什麼需要的東西。

她該買的不該買的都買置辦了,一看時間,也不過才上午十點鐘。

好些日子沒有去看高阿姨和丁局長了,恰逢是星期天,他們應該都在家,畢竟丁局長還幫秦凝頂著借用那麼些鼓的事情呢,那過年了,也該去走一走。

秦凝就把一早特意理出來的各種稀罕水果、和一大堆的新鮮蔬菜,裝在了兩個採棉花的布袋子裡,往高阿姨家的公房裡去。

高阿姨家住三樓,秦凝站在門邊,把手裡的一個袋子放下,剛要抬手敲門,門卻忽然的開了,衝出來一個人,差點兒把秦凝撞倒。

還好秦凝反應快,立刻避到一邊。

可她的東西卻遭了殃,尤其是一袋子擱在地上的新鮮蔬菜,那人收勢不住,一腳就踩在了袋子上。

就聽著袋子裡“噗”的一聲,不知道是哪顆倒黴的蘿蔔還是白菜,發出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