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枯枝敗葉、幹藤蔓破板凳、連一張紙都是要留著引火的,可不像城裡人,會捨得去買煤球。

所以秦凝拉了一板車柴火,還怕路上撞見人遭嫉妒,她就把木材留在下面,上面堆的是木屑,看起來就是一整車的木屑而已。

秦凝耐心的給秦阿南解釋:“姆媽,不單單是木屑,下面還有木材木花的。我原本以為舅公來過冬,不是砌了炕嘛,那當然要弄點柴火回來燒炕的,還有天冷了,我們該頓頓吃熱的,不好一直將就,生產隊分的柴肯定不夠的,加上這一大車就差不多了。”

“囡呀,你真是能幹,真是想得到,可是,得多少錢啊?你錢夠嗎?”

秦阿南擔心的抬眼看秦凝,眼裡還有殘存的淚光。

秦凝給她一個大笑臉:

“哈,這個你放心。而且,姆媽啊,木材木屑都不算什麼,你怎麼看不見這輛板車呢?這板車也是我們家的了,還有……”

秦凝把板車拉手兩邊掛的東西拿下來,一一給秦阿南看:

“魚!三條大魚,我們變著法的吃,分舅公也吃,吃不了的醃著曬乾都行!還有,這裡是我在上海灘買的好東西,你看,牛排!紅燒鯽魚!來來,放飯鍋上蒸了我們吃。還有,雪花膏,香的不得了,姆媽你聞!”

秦凝像哄孩子似的,把秦阿南哄進了灶間。

再把帶回來的東西放了一桌子,任秦阿南像好奇寶寶似的去一樣樣看,她才得以自由,快手快腳的去把滬上帶回來的好菜裝了碗盤,又去檢視飯煮好了沒有。

結果一揭開鍋蓋,她發現,秦阿南不過在大鍋裡燉了半碗半巴巴的冷粥,看來,她不在家,秦阿南就儉省的不得了,根本沒有聽秦凝的話,只管吃好的。

秦凝忙不迭的去淘洗起米,重新燒飯,一邊燒,還一邊解答秦阿南好奇的問題。

“囡啊,這個是什麼啊?”

“大白兔奶糖,只有大百貨店才有的。姆媽你開啟來,先吃一粒,要不晚飯吃不下。”

“哎呀真好吃!還有這個呢?”

“果丹皮。這個有點酸,但是消食開胃,你這會兒吃了奶糖再吃的話會覺得比較酸,等吃好了晚飯你再吃比較好。”

“啊,這麼多好吃的……還有這麼好看的手帕,囡,這些都是給我的?”

秦阿南尖著手指,小心翼翼的拎起一塊漿的梆梆硬的手帕問。

秦凝在灶下點頭:“對,這些都是你的。還有,我……買了一件大衣給你過年穿,我放在包包最底下了,我去拿。”

秦凝第一次去縣城就給秦阿南扯了一段藍色的毛料子,她在空間研究了無數回才裁剪出來,做做拆拆折騰了好幾次,總算幫秦阿南做成了一件短大衣。

本來還想著過年時給她一個驚喜,但想想過年時她可能找不到好藉口,反正也離過年沒多久了,還不如一氣跟秦阿南說是在滬上買的算了。

秦凝拍拍乾淨手,假裝翻自己的包包,從空間裡拿出了大衣,抖了抖,放在自己身前給秦阿南看:“姆媽,好不好看?”

“哎呀,真好看!這麼鮮亮……囡啊,這麼好的衣裳,還是你穿吧,姆媽老了,穿什麼都可以的,你要代課要上學,你穿!”

秦阿南驚喜的看著,卻立刻擺手,摸都不捨得的上前來摸一摸。

秦凝把大衣解開釦子,只管給秦阿南披身上:

“姆媽你一點也不老,你放心的去穿,以後我們不用為一兩件衣服擔心,快,你先去試穿我看看合不合身,我再告訴你更好的訊息,去嘛!”

秦凝軟磨硬泡的把秦阿南推進房裡去試衣服,秦阿南眼裡也躍躍欲試起來,半推半就的進了房。

秦凝飯也煮好了,把桌子上的東西理在一角,好菜熱飯都擺出來。

秦阿南出來了,臉上是害羞和興奮,手拽住新衣服的下襬,不確定的問:

“這……是不是太小了?會不會太角凌凌的?穿出去,讓人說我老來俏了!”

角凌凌,是本地方言裡,形容一個人形象講究,看起來清爽、挺拔、突出的意思。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寶藍色大衣,秦凝沒有像增華師傅那樣,做到老大,像老僧袍子似的,而是做的很合身,腰部還有點收腰,穿上以後人就顯得特別精神。

秦阿南五官不差,現在頭髮已經黑了好多,這合身衣服一穿,整個人年輕了十歲。

秦凝看著她,也激動起來,大力誇她:

“不會!姆媽,你真好看!過年的時候你就這麼穿,羨牙死那幫老孃們!你就說是以前阿山阿姨寄給你的好了,幾年做一件新衣服穿,誰敢說什麼!”

“真的?真的可以穿出去?老華娘子她們會不會又說我敗家、說我地主?”

“為什麼不?姆媽,你才三十五歲,又不是五十三歲,就算你到了五十三歲,也可以想穿什麼穿什麼,關人傢什麼事!那些人說你都是眼紅你,就讓他們眼紅去,我們自己開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