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給萬年抹抹粉,略微遮住臉上的紅暈。

他坐回原位,腦子裡昏昏沉沉,卻感覺嘴裡有說不完的話,舌頭也老想自作主張的動起來,渾身上下似乎都變得不由自主。

“他賣假藥害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啊?”

童莉亞扔下手裡的煙,轉頭生氣道。

“他那個藥就是撲熱息痛加點麵粉,吃不死人的。”

萬年身子軟的沒勁兒,索性就半趴在了桌上,歪著個腦袋,漫不經心道,“上次那個老太婆出事,是因為她吃的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說的是人話嗎?”張宇忽而道,聲音嚴肅而冷漠。

“怎麼不是人話?”

“那你就把我們···”

張宇扭頭,眼皮一合,壓下怒氣,“把病人推給假藥販子?”

“推給他又怎麼樣?”萬年往後一仰,臉對著童莉亞,視線的中心卻從眸子的正中移到了眼角邊緣,斜斜瞥著張宇。

“藥又沒斷,只是貴一點,那也比四萬塊錢便宜啊。”

用眼角看人,要麼就是神經,要麼就是慫逼。

程勇就屬於後者,他捨不得這幫人,但更捨不得自己的家人。兩者相權,他選擇了後者。

“好多人連五千都吃不起,你知道嗎?”

話音方落,就見萬年咣噹一聲砸在桌面上,“那特麼關我什麼事情?我是個賣神油的,我管的了那麼多人嗎?”

鏡頭對準萬年,就見他每說一句話,那股子混不吝的氣質就消散一分,膀大腰圓,蠻不講理,慢慢的變成了卑躬屈膝,語氣低落。

張宇也怔了一下,他要是一直硬著過來,就那麼大吼大叫,自己反而能撐得住。

但這個變化太妙了,就好比一隻河豚,最開始出現的時候氣鼓鼓,好像是一頭猛獸。慢慢的氣勢散了,藏在裡邊的膽小鬼就露了出來。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被抓進去,他們怎麼辦?”萬年語氣裡甚至帶上了幾分哀求。

大哥,我知道你們都是偉大的,為了病人能付出生命。但我不敢,我有牽掛,求求你們,放過我!

“再說了,要不是我拼命把藥帶回來,你們能有今天?全得特麼謝謝我,我又不是白血病人!”

那股子低落的情緒一過,他又開始裝相。色厲內荏,好像細腳伶仃的圓規,晃盪著手指自吹自擂。

“那我謝謝你!”

張宇起身,將酒一飲而盡。

嘩啦一聲,玻璃杯砸碎在桌上。

鏡頭掠過桌面,一抹紅,觸目驚心。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