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凌晨,首都機場。

大廳一角,兩撥人很巧的碰到了一起。

賈科長還是保持著老農一般的笑容,也看不出是尷尬還是不尷尬。他瞧著眾星捧月一般,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白髮老人,頓了頓過來,“謝老師,萬年,挺巧啊。”

“賈導!”萬年點點頭。

“嚯,巧了!”

謝飛扭過頭,很熱情的跟賈科長擁抱。老爺子在後輩導演裡,最喜歡的就是張一謀和賈科長,認為他們倆是近四十年來電影學院發現與開掘出的兩位天才,一位在畫面光色上,一位在社會人文裡。

“這回在戛納,我可得現場看看你的新作。上次的《天註定》有點太寫實,藝術,它是寫真實複雜的人,特別是要寫人性,而不能簡單地寫社會事實。”

賈科長點頭哈腰,愈發的謙恭,“能看到謝老師的新作,是我的幸運。”

他是大腕沒錯,可謝飛不管是獎項,還是輩分,又或者是在體制內的高度都不是他現在能比的,老老實實的裝小輩兒就對了。

不多時,趙滔也帶著董子健等人過來,賈科長一一介紹。

萬年跟這小夥子認識,前兩年過年的時候,王京花還常帶著兒子老公過來溜達,算是混了個臉熟。

寒暄幾句,兩夥人便各自休息。畢竟還是凌晨,便是心裡有動力,身體也有點困。

最有精神的還是趙金麥,這姑娘搞定了家長,同樣也要去戛納溜達一圈。

萬年這次算是攜老扶幼,全員上陣,突出一個齊整。

此次《狩獵》出征,除了劇組的幾人之外,服裝化妝宣傳人員自不必說,還有《尋龍訣》《中國太陽》兩個劇組的人要去,場面相當壯觀。

強勁的轟鳴聲中,一架飛往巴黎的國際航班劃破夜空,消失在京城的天空。

窗外夜色昏沉,萬年白天睡了很長時間,此時雖然身體乏力,但怎麼都睡不著。索性便拿出平板電腦,開始看《愛樂之城》的英文劇本。

做英文,最催眠了···

老人覺輕,在家裡都不一定能睡著,更別說是飛機上。他眯了一會兒,實在睡不著,便睜開眼看了過來,“看什麼呢?”

“一個劇本,今年八月份開拍。”

謝飛接過電腦,瞅了兩眼劇情梗概,“音樂電影?好萊塢現在還有人拍這種電影?”

“是啊,還是《爆裂鼓手》的導演,那是個很懷舊的人。”

“喜歡歌舞電影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謝飛搖搖頭,“這電影是要在洛杉磯拍攝?”

“對,所以叫lalaland。”

老爺子笑道,“那個城市很不錯啊,我在洛杉磯做過一年的訪問學者,當時在ucla學校邊的藝術院線看了很多經典電影:黑澤明伯格曼谷達爾等多少大師的名片經典,還有包括至今人們也很難看到的,讓當時所有觀眾都目瞪口呆的《感官世界》《楢山節栲》的彩色大銀幕放映。”

《感官世界》···

老爺子挺野啊,確實是一部至今人們也很難看到的電影。

萬年忍住了求種的衝動,道,“確實不錯,氣候也很好。今年年初的時候在那邊呆了半個月,電影氛圍很濃厚。”

“不過,這本子好像沒什麼創新,故事的結構還是很傳統。能看出他對好萊塢歌舞電影的尊重和模仿,但創新之處似乎不多。”

“感覺很有趣,我還沒演過這種戲,很想嘗試一下。”

謝飛卻嘆口氣,“技術至上,娛樂至上,可悲啊。現在的環境下,嚴肅電影的土壤越來越少了。”

“全世界都是這樣,大家都想輕鬆一點。”萬年笑道,“不過越是這樣,嚴肅電影就越是要存在。娛樂電影讓人們從生活裡逃出來,嚴肅電影則把人們放進更遙遠,但同樣真實的生活中,在悲情的光影裡找尋生活的真相。電影裡,生活裡,沒有一朵雲,一棵樹,是不美的。”

“哈哈,《一一》!”謝飛笑道,“自電影發明以來,人類的生命至少延長了三倍,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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