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一說,後來是侯爺出面,替你解了圍?”

一提那人,四姑娘剛剛還不甘心的惱火,眼見著便歇了。兩手放在身側,腳尖蹭一蹭地氈,微微埋著頭,似有為那人說好話的嫌疑。

“嫂嫂不知。那晚御花園賞燈,可熱鬧了。也不知是否莊容華存心,被她這麼高聲一嚷嚷,離得近的,紛紛回頭觀望。妹妹那會兒,實是羞怒交加,險些被氣得沒臉見人。若非侯爺及時插手,又一路送我出了御花園,那晚之事,怕是還得帶累家中。”

話到此處,四姑娘不禁有些慚愧。若非她氣性大,不肯低頭,也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她也是後怕得緊,那日若沒遇上江陰侯,被莊容華迫得不得不跪著捱了罰,不僅她的名聲,便是趙國公府,也得因她而蒙羞。

一念至此,四姑娘心裡堵得慌,腦袋都快要埋到心坎兒裡去。

七姑娘見此,暗地搖一搖頭。這事兒說起來,還是緣於顧臻對她的維護。雖則顧臻自個兒也有錯,可眼下瞧她一副全然知錯的模樣,她要再擺出嫂嫂的架勢這時候說教,未免顯得不近人情,虛偽且令人心寒。

於是打個眼色,叫春英斟一杯熱茶,接過來親自遞到四姑娘手中。替她理一理腰間的穗子,七姑娘和顏悅色道,“事情過了,能想明白其中的厲害,吃一塹長一智,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你若是不怕你阿兄知曉此事後訓誡你,我便代你求你阿兄,尋個機會,好好謝過侯爺。”

這事兒不算小,尤其還是在四姑娘議親的當口。姑娘家名聲一旦壞了,那才是後悔莫及。不說顧臻如何,便是國公夫人那頭,怕是連她也得一併給恨上。

四姑娘點頭,她既老實交代了原委,便不怕她阿兄訓她。她也是過後才驚覺此事背後的兇險。

四姑娘目不轉睛盯著腳尖,兀自有些出神。

那晚江陰侯一路相送,言談舉止,莫不待她守禮而尊重。他似身子不大好,還沒入冬,已批了厚實的氅衣。出言寬慰她的時候,目光中正平和,半點兒不見世人傳言的輕佻。顧臻看得出來,因著不相熟,他待她,禮數之外,稍稍還透著疏離。全不似京中流言,放浪風流。

她再三道謝,他也毫不避忌的坦言,那時他身處不遠處的遊廊,真論起來,卻是他無禮窺探,無需對他言謝。

如此君子坦蕩,更令顧臻深信,他品行高潔,即便年少輕狂,而今已值當眾人對他刮目相看。

出於他待她的坦誠,她也放下顏面,自省己過。

“方才讓侯爺見笑。若非我一時衝動,非要與人爭個長短,之後也不會橫生枝節,惹出莊容華這麼個難纏的人來。”

等了許久,便在她以為不會得到他回應之時,他卻回了頭。

“妄自中傷他人,錯不在你。”

他身量比她高,俯首看她之時,目中恍惚流淌著,半是回想,半是袒護的柔色。淡淡映著月色的清輝,就這般勢如破竹,直直照進她心底。

一眼,就此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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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眼中的賀大人,所有神色轉化,都是就事論事。事實呢?不然哈。就像他那句話,袒護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