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何人?”若是國公夫人,她覺得他操之過急。她母親跟前還有幼安討她老人家歡心,她去湊什麼熱鬧。

“卻是一母同胞的長姊,前些年遠嫁幽州,與關氏結親。三日前回京省親,帶了獨子關燚一道。”

她豎起耳朵細細聆聽,頭一次聽他這般正經提起家裡人,不是趙國公,亦不是國公夫人許氏,而是他遠嫁北面的長姊。幽州處在大周西北邊兒,離燕京千萬裡之遙,可見這趟省親十足不易。難怪他前日特意回府一趟。

他挑了這時候慎重提出,欲要領她與他阿姊一會。許是他認為,下回再碰面,保不準何年何月。

她收了筆墨,鄭重考慮一番,未曾急著應下。他也不催,自顧端了茶,給她足夠的時間,尊重她決定。

她與他都知曉,這一面非同尋常。這是一份公諸於外的認可,若然他不曾認為此刻時機恰當,若然她沒有下定決心,這一面,如何也是見不上的。

“關夫人幼時很疼愛您?待您極好?”一母同胞,這令她想起了姜昱。若然日後她成親,二哥哥不贊同,那種缺憾,她難以想象。

她描好了樣子,他便趿了鞋,目光調轉向窗外,眼裡有她不懂的神色。

“算是疼愛,比顧戎稍有不如。”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他心裡擱了事兒,不欲對人言,也包括她。

見他眉宇間露了分沉凝,她起身默默收拾,並未追問。他的過去,她不著急追根究底。她總覺得,國公府在他心頭,更似一抹傷疤。不會生生刺痛,卻也令他無法釋懷。

她靜靜想一想,將心比心,他待姜家不差,她又怎能令他失望?遂淺笑著頷首答應。

他眼裡掠過絲精芒,執了她小手,帶了他到跟前。

“她性子與你幾分相似,確是真真溫順,不比你骨子裡主意大。明日見了便知,她是好說話之人。”

她點頭,有幾分意外。這位關夫人,出閣前可是國公府的大姑娘,再溫順的脾氣,還能連丁點傲氣也沒有?

直等到隔日當真見了人,七姑娘才恍然,他嘴裡的溫順,半點兒不摻假,竟無比貼合。

這位關夫人,是她覺著除幼安與三姑娘姜芝外,容貌罕少能算得絕美之人。若然年華回溯,幼安那燕京第一美人的盛名,少說也得分出去大半兒。只因這位國公府大姑奶奶,沒有姜芝的病態,卻比姜芝更柔媚似水。單就這份溫婉可人疼,便不是幼安可比。

七姑娘心裡暗自呢喃,果真不愧一母同胞。連帶隨了關夫人同來,被喚作“燚哥兒”的童子,小小年歲,虛歲剛滿五歲之齡,容貌竟也顯出幾分清俊來。

都說外甥隨舅,七姑娘不著痕跡,在兩人間,來回多打量幾眼,止不住洩氣。同桌四人,連帶小的那個,就她自慚形穢,本還姣好的容貌,這麼一比對,立時應了那句“相形見拙”。

她如今都有些懷疑,這人當初是如何瞧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