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轉得快,隔日一早便將麻姑賀壽那盞,借花獻佛,孝敬了國公夫人。許氏雖依舊沒讓她進門,卻收下了她的燈籠。

於是右相大人開年頭一天下早朝回來,便見世子妃抱著阿狸,與得了大紅包,同樣喜不自勝的四姑娘,在院子裡有說有笑,竟擺了棋盤練手。

他上前粗粗觀之,見她想也不想,落子便是一招臭棋,轉身便走。

四姑娘一見世子並未多留,大大舒了口氣。阿兄若是留下來,這盤棋,她還不如俯首認輸呢。

“嫂嫂,阿兄這是瞧不上你我兩個對弈,拔腿就走。”四姑娘託著下巴,有世子妃陪著被那人嫌棄,心裡好受許多。

七姑娘目光還追著那人,撇一撇嘴,就知他會是這般反應。他教她學識,教她騎馬,教她諸多不老實,盡壞了祖宗禮法。這其中,對她最不滿意,便是棋藝一道。他曾言,她這般疏懶綿軟的性子,觀她落子,他便止不住上火。

果然,這回看都懶得看了……

下了會兒棋,眼見一時半會兒也決不出勝負。四姑娘將手一推,揉了揉脖子,思量再三,還是沒能放下陳夫人的囑託。

“嫂嫂,大選落定那日,宮裡會設賞花宴。京中各家命婦小姐都在受邀之列。此番主持大選的,是王后娘娘與賀蘭家那位得寵的昭儀娘娘。往昔慣例,這般筵席需得好好打扮打扮。清早我到陳夫人房裡請安,夫人囑託我問問嫂嫂,京中無人不知,嫂嫂嫁過來之前乃朝廷女官。學問好,丹青筆墨想來差不到哪兒去。若然得空,可否到陳夫人屋裡坐坐。大夥兒商量著繪幾個京裡沒有的花樣兒。染了綢緞,赴宴之時,新制的衣裳好看,也能為府上掙掙體面,壓一壓朱家的氣焰。”

七姑娘一聽,只稍一作想,便明白這又是陳夫人籠絡她,專門兒做給國公夫人看的。不僅能給許氏添堵,還能在國公大人跟前表了賢惠,一舉兩得。

七姑娘無奈瞧著四姑娘老老實實傳話,心想,這姑娘還真是缺心眼兒。除了怕她顧及許氏,推拒陳夫人好心親近,別的再沒有多想。幸而那人先走一步,否則這會兒怕是又要給四姑娘臉色看。

七姑娘沉吟片刻,仔細回想平日為數不多幾次與國公大人、府上幾位夫人,同桌而食的情形,眸光一閃,爽快應下此事。

人性之複雜,若然一味順從討好,別人未必領情。她從那人口中聽來,對國公夫人淺顯的瞭解,不難看出,國公夫人性子要強。

既如此,若然她這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受了正室夫人冷落,漸漸與陳氏走得近了,國公夫人心中,會否生出些變化?

七姑娘越是琢磨,眸子越亮。打定主意回頭與那人商量商量,事先通個氣,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甘泉宮裡,懷王剛下了朝,正在書房批閱奏疏。御前總管劉高捧了今屆秀女的畫卷,於門外請見。

劉高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太監,人人手裡都抱了滿懷。能送到御前的,自然是秀女當中,家世了得,相貌最出挑的那二十餘位。

懷王抬頭,慢慢擱了筆。袖袍一揮,命他幾個進來。

劉公公垂著眼,躬身應是。眼睛只盯著交錯邁步的腳尖,腦海裡謹記著馮公公的教誨。

“將畫卷呈上去,旁的話別多嘴。只記得提一句,‘這畫卷先前左相大人已瞧過,誇獎今屆秀女品貌俱佳,想來定能夠好好服侍王上,替王上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