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突然待她不同,她擔憂的是,賀大人心儀郡主,會不會因著對郡主的袒護,往後在政事上給他使絆子。本就不怎麼和睦的兩人,經了今日這事兒,怕是間隙更深。

“您怎地突然……叫賀大人瞧見,該當如何是好?”

她那點兒焦慮的小心思,愁眉苦臉都擺在明面上。話裡全是為他著緊,反倒是對賀幀,將那人推得遠遠兒的,不止見外,更隱隱帶著防備。

她這般情不自禁的維護,輕易便取悅了他。領她坐下,親暱拍拍她發頂。姜昱時常這般待她,她一臉不樂意,撅嘴兒的模樣,他覺著很是鮮活靈動。

果然,她仰脖子閃躲,衝他瞪眼。紅豔豔的小嘴兒,煞是招人愛。

七姑娘撅嘴兒。多大了?這人怎麼動不動還拍她腦袋,將她當了小孩子哄麼?都怨姜昱,若不是他,向來規矩極好之人,輕薄她時候不算,不會做出這等有**份的舉動。

他噙笑,盛了肉羹給她。慢條斯理一句話,只叫她呆若木雞,一時望了本該要伸手接過。

“一月之期,提早了幾日,當是無礙。”見她一臉怔忪,微微張著小嘴兒。他擱了湯碗在她跟前,又遞了湯匙到她手裡。

之後,這人儀態極好,挑了幾樣她喜歡的菜色,一派雍容,夾了擱她青花瓷碗裡。

七姑娘覺得做夢似的。一月之期……提早了幾日?!

她心下撲通撲通狂跳著,記起他當日抱她進府允諾她之事。要說全然出乎她預料,也不盡然。她本是估摸著,這人該在婚期之前,鬧出莫大的動靜。

可怎麼偏偏就這麼平平淡淡,一絲風聲也沒有?在她以為一切風平浪靜,萬事安好的時候,平地一聲驚雷,他在飯桌上告知她:幼安之事已然了結。

於是他在自家別院,如何與她親暱,便是當著人前,亦是情理之中。與王府的親事既做不得準,他私下裡如何行事,也就不懼人言。

橫亙在他與她之間,悠悠兩載的阻礙,就這般輕描淡寫,被他一言以蔽之了?!

這廂七姑娘受驚不輕,那廂八王府中,幼安已是哭得啞了聲氣,生生閉過氣去好幾回。嚇得跟前伺候的子歡,一刻也不敢稍離她寢榻,心裡空蕩蕩的,彷彿天塌了似的,丁點兒不敢設想往後的日子。

連翹木訥避在子歡身後。原本一雙好似生來會笑的眼睛,如今似明珠蒙塵,再瞧不出往昔光彩。只怔怔然,望著榻上一臉死灰的女子,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鬧出這等駭人聽聞的醜事兒,郡主的前程算是全然毀了。跟前伺候之人,哪個也別想落得了好。連翹覺著自個兒臉皮有些發癢,又緊繃得厲害。抬手一摸,這才發覺,原來在她自個兒也沒留意的時候,眼淚已是簌簌而下。吹了風,幹在臉上,能好受麼。

郡主昏厥前撫著心口,似患了瘋症,一個人躺在榻上,反反覆覆的呢喃。只道是有眼無珠,活該遭人算計。那樣癲狂,借自嘲痛哭,又怕到瑟瑟發抖的郡主,連翹從未見過。

她只覺得,郡主灰暗無神的眸子裡,定是藏了許多想要宣洩,卻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的秘密。王爺已去了國公府商議退親之事。郡主嘴裡那人是誰,連翹遍體生寒,半分不敢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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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待她的心意,從來都是,任外間風雲變幻,她自安安穩穩,平安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