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著自個兒像是入了一個怪圈。她每每覺著看清了他,卻又發覺是自作聰明,到頭來錯得離譜。

可她這一套在旁人身上都管用。察言觀色,揣摩人心,她自來如魚得水,從未失手。便是她前世導師,也說她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只是她忘了,也太過依賴技巧和資歷。凡事都有例外,經了這次,她頹然發現,千萬人之中,偏偏她最迫切需要看清那人,就是她姜瑗此生例外。再沒有絲毫僥倖可言。

一早上再沒見到他人,倒是姜昱進來靜靜陪著她坐了許久。

兄妹兩個頭一次默然以對,找不到話說。他知曉她是著緊家裡,雖不怪她,卻也不能認同她如此莽撞行事。摸摸她腦袋,比她預想中和煦許多。

“錯了便是錯了。姜家的姑娘不怕認錯。阿瑗說是不是?”

她抿著唇默默點頭。感激他在她最難堪、最羞愧時候,如此和聲細語包容了她。沒怪她給姜家添亂。

“世子庇護了姜家。張家那頭……”她抬眼看他,話裡意思太深,一言難盡。既有對張家的負疚,又有一絲不能言說的慶幸。

人性的自私,她從不否認。

“此事自有爹和為兄出面,姜楠也瞞不過的,他終需知曉。只你,切忌插手。”

她乖乖點頭。那人也說過,叫她不許摻和。清醒過後,她腦子雖還有幾分脹痛,卻難得異常清明。他說的話,他隔窗看她的眼神,她都能一一記起,如數家珍。

“今日不走了麼?”隱隱猜到又是那人下的令,她羞愧更甚。

“兩日後啟程。此地離麓山不遠,只五六日車程。你安心養著,正好尋了空去與世子認個錯兒。”

看她服了安神的藥,姜昱還有事與郡守府通訊,便扶她睡下,叫了春英跟前伺候。綠芙那丫頭,已被他關了柴房,這幾日都別想出來。

姜瑗迷迷糊糊,一覺睡到晌午過後。吃飽喝足,她盯著更漏,心裡惶惶然等他。

這裡是上房,她鳩佔鵲巢。也不知那人被她誣賴成這樣,還肯不肯回來看她。忐忑掰著指頭,十根手指被她玩了個遍。花樣百出,像是有著無窮耐性。

只熟悉她的春英知曉,姑娘這是心裡沒底兒,正七上八下呢。

直等到下半晌,廊下終於有腳步聲靠近。春英趕忙站起來,得她示下,匆忙往外頭迎人。

姜瑗存了一肚子話,就等著他進屋,當面誠誠懇懇給人道歉。她連開頭都想好了,她得下榻深深一禮,態度得擺端正囉。

可惜外間春英一張嘴,裡面七姑娘驀然就覺得失望透頂。

那人沒來,卻是管大人過來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