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客氣了,這是下官分內之責。王爺為國征戰,一夜連破兩營,以數百之眾,斬獲韃虜千餘有奇,委實大揚我大明軍威,此事傳來士民無不彈冠相慶,士林間早已經傳為美談!下官謹以此杯佳釀為王爺賀,為大明賀!”

鄭文秀端起酒杯,口中妙語不斷,努力活躍著席間氣氛。

朱聿鐭微微一笑,揚頭將杯中酒一飲而下,放下酒杯後,又淡淡的問道,“鄭大人為一縣之主,孤王卻有一事不明,為何縣城內外,卻有極多百姓流離失所,城外更是有眾多福建逃難而來的難民,不知鄭大人有何安排?有何賑濟良策?”

“這……”

鄭文秀再一次尷尬的住了口,他哪裡有什麼對策,完全就是眼不見為淨,無為而治。

“王爺……”

此時,莫修偉也看出來了,朱聿鐭這是成心要鄭文秀難堪,不由的弱弱抗議了一聲。

“官倉可曾下發賑濟糧?由何人負責?”

朱聿鐭冷哼一聲,繼續發問道。

“這……數十年來,地方災害眾多,官倉糧早已經入不敷出……”

鄭文秀被逼的沒法,只能咬牙回答道。

畢竟這年頭,任何與‘官’字沾邊的庫房,基本上都可以直接無視,必定空空如也,這一點他還是有把握的。

“那義倉呢?官府兩季賦稅的平庫呢?”

朱聿鐭臉色開始不好看了,但依舊壓制著怒氣,平靜的問道。

“王爺恕罪,下官只是一縣之主,這動用平倉賑災,是需要朝廷下令許可,這其中委實有太多艱難……”

鄭文秀已經有些想罵娘了,這唐王爺怎麼這麼多的屁事要管?

“也好。孤王本來也負責徵募新兵之責,正需要錢糧。你這便帶孤王去府庫,孤王要帶上一批錢糧。”

出乎鄭文秀的意料,朱聿鐭並沒有因此生氣,反而十分平靜的說道。

“徵兵之事,下官並無權過問。只是要動用本縣府庫錢糧,若上面不下旨意,下官卻不敢私自做主!若是王爺要下官徵兵備敵,便請給下官一道旨意!”

鄭文秀也有些被朱聿鐭這咄咄逼人的方式給弄的大怒,頓時不鹹不淡的回應過去。

雖然他不願得罪這位王爺,但是他畢竟也不歸他管轄,倒也並不畏懼。

“這是皇兄命本王南下廣東調集兵馬,訓練新軍的旨意,諸府縣均需配合。你若懷疑本官不能辦你,可自己細觀。”

朱聿鐭深深看了這鄭文秀一眼,從懷中取出一道聖旨,直接便遞了過來。

“下官敢不從命!”

鄭文秀頓時想起這茬來,頓時跪倒於地,恭聲應道。

雖然如今隆武被圍困於汀州,但他畢竟是南明上下共同承認的皇帝,任誰都不會有人真的敢於無視他的旨意。

這個唐王,更是帶著大軍與赫赫武功而來,更別說如今皇帝朝不保夕,皇位說不定都會落在這唐王身上,更是萬萬得罪不起。

“行了,趕緊吃了這頓飯便去府庫看看吧。”

朱聿鐭見他極為識趣沒有真敢接過聖旨查驗,殺心收了許多,平靜的說道。

這頓飯吃的極快,遠超過於鄭文秀人生中任何一次,但卻是他這一生覺得最漫長的一次飯局,望著如同粗鄙武夫一般,絲毫不顧忌禮儀的唐王,鄭文秀目光中閃過一絲鄙夷。

但他心中卻是驚懼更多,畢竟來此之後,孝敬從來沒少拿,帳冊卻沒有看過幾會,至於對帳,更是一次也沒有,這會兒唐王如此雷厲風行,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機會。

而且王府鐵衛已經將整個縣衙全部接手,他就算想找人悄悄通訊也不行,只能臉色鐵青的坐於椅中,整個人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