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把他拉到一間茶樓的門口停下,他下車後付給車伕車錢後,直接走進了茶樓,在茶樓的一個角落,凌風看到龍可雲正坐在那裡。

凌風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面,夥計端上一杯龍可雲事先要好的兩杯茶後離開。

“可雲同志,你怎麼還沒離開上海。”凌風不解地問道。

“上海是我戰鬥的陣地,我怎麼能隨便離開。”

“可是......”

龍可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接著壓低聲音說道:“徐州會戰已經打響,組織上估計日寇為了配合前方作戰,會對上海的抗日地下組織,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行動。”

“那也應該是針對國民黨方面的呀,”

“是的,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龍可雲解釋道:“在租界還有一批重要的民主人士沒有撤離,組織上希望在鬼子有所行動前,儘快將他們轉移到香港去。”

“哦,那需要我做什麼。”

“你設法給我們弄些通行證,旱路的水路的都要。”

“一共有多少人呀,太多了我可沒法弄。”

“有個七、八張就可以,而且我們也不一定使用,只是以防萬一。”

“好。”凌風喝了一杯茶之後,說道:“商志剛同志犧牲了。”

龍可雲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是經過組織同意的。凌風同志,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犧牲。”

凌風嘆了口氣:“唉,知道嗎,軍統早已懷疑到他是我們的同志,明著讓他為了掩護我而犧牲,其實就是藉機清除他,”

“這一點組織也想到了,所以讓他轉移,但他堅持以抗日大義為重,慷慨赴死,以換取你安全著落。”

“哼,軍統的手段也太過卑鄙了,我已經打算對他們實施報復,”

“報復。”龍可雲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是的,我打算借鬼子的手,清除軍統在上海的勢力。”

“噗”地一聲,龍可雲把剛剛喝進嘴裡的茶,噴了一桌子,他起身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來一塊抹布,擦乾淨桌子後,一聲不吭地看著凌風。

凌風發現他的目光有異,不解地問道:“怎麼了。他們在安慶秘密處決我們那麼多同志,現在讓商志剛同志白白犧牲不說,還......”

“還什麼。”

“巖井英一派了兩個特務到廣州,準備把我父親劫持到上海來,他們竟然開槍打死我父親。”

“是巖井英一對你說的吧。”

“是的,我也想到他會騙我,可軍統卻告訴我,他們把我父親轉移到重慶去了,這不是做賊心虛和不打自招嗎。”

龍可雲沒有急於回答,他先是拿起茶壺給自己的茶杯滿上,喝了一口之後,才說道:“我卻認為,令尊是鬼子乾的,軍統之所以沒有把真相告訴你,是擔心你咽不下殺父之仇這口氣,萬一一衝動把巖井英一殺了,那麼你的潛伏計劃將徹底失敗,”

凌風眉頭一皺,心想:雖然民族統一戰線已經形成,但國民黨的各特務機關和地方政府,從來就沒停止過對**游擊隊和地下組織的清剿,尤其是在南方八省,國民黨不是借改編把紅軍游擊隊誘捕絞殺,就是將他們汙衊成土匪予以清剿,這些事龍可雲應該比自己更清楚。

在凌風看來,龍可雲應該同意自己借鬼子之手,除掉軍統的勢力才對,沒想到他卻在替國民黨說好話。

龍可雲當然比凌風更清楚,去年,也就是一九三七年八月,雖然國共雙方達成協議,將在陝北的紅軍主力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而在延安考慮如何將南方八省游擊區的紅軍游擊隊,改編成抗日武裝的問題時,國民政府卻力主“北聯南剿”的方針,拒不承認南方八省紅軍游擊隊的合法存在。

他們把所有南方紅軍游擊隊汙衊成土匪予以清剿。

延安為了民族統一戰線的大局,採取了審慎的態度,指示南方各游擊區在儲存與鞏固武裝,保障黨的絕對領導的原則之下,可與附近國民黨的駐軍或地方政權進行談判,改變番號與編制以取得合法地位,未與國民黨政府及當地駐軍談判好以前,各游擊隊可以自動改變番號,以抗日義勇軍、抗日遊擊隊名義進行獨立的抗日活動。

但國民黨地方政府和各地駐軍,卻堅決貫徹執行國民政府的政府,甚至以談判為名將紅軍游擊隊一網打盡。

比如駐龍巖的粵軍四六九旅旅長練惕生,迫於各方面壓力,在不得不與鄧子恢直接談判的同時,粵軍一五七師卻在漳浦包圍紅軍三支隊,製造了舉國震驚的“漳浦事件”。

此類事件在江南各省比比皆是,乃至後來國民黨悍然製造了皖南事變,國共兩黨十年內戰積攢下的仇恨,又豈能真的因為抗日,而相逢一笑泯恩仇。

要說起對國民黨的仇恨,龍可雲可比凌風刻骨銘心多了,但此一時彼一時,尤其是在現在的上海,在國民黨多年的破壞與絞殺中,**的地下組織幾乎損失殆盡,只有國民黨的中統和軍統,還能利用租界與鬼子虛與委蛇,堅持鬥爭。

看到凌風一聲不吭,龍可雲接著說道:“不知道你注意沒有,最近一段時間軍統組織的幾次鋤奸行動,對威懾那些漢奸,和換取廣大民眾的抗日信心,都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而作為孤膽英雄的你,更需要有一個強大的力量在背後支撐,”

凌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顯不服氣地說道:“難道沒有國民黨我們就不抗日了。我的身後,不是有延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