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橫向一拉,便能割破錶皮,吐出溫熱的鮮血。

他停下行乞的動作,說話變得小心翼翼。

就像無數次被街頭癟三搶動刀威脅一樣,他直接服軟。

“大老爺,您別動刀,有什麼您說話,有的我都能給你。您說搶劫?昨晚我一直在這,沒有搶劫啊。”

“什麼?沒有?那這是怎麼回事?”

勇馬次郎掏出早晨的報紙,把相關的報道擺在乞丐面前。

乞丐面露難色,癟著臉撇著嘴,瞅著勇馬次郎:“大老爺,我不認字。”

“昨晚巷尾死了人,你知道吧?”

說到這個,乞丐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大老爺,這個我知道。昨晚有位爺賞了我幾個錢,然後走了。下半夜我跑到那頭屙屎的時候,就看到那位爺倒在地上,身上都是爛泥巴。”

勇馬次郎眉毛一挑:“你沒聽到什麼聲音?”

“好像那位爺說了什麼話,不過我當時正在數錢,下雨聲音又很大,沒聽清。”

“那你還記得什麼?”勇馬次郎掏出一枚銀元,“多多的說,這個,有的是。”

乞丐空洞眼裡有了亮,探著手去夠那枚乾淨的銀元。

還沒伸多遠,脖子上刀鋒的壓迫就讓他不敢再伸半分。

“大老爺,我想想。對了,還有打架的聲音,好像就一個人,拳打腳踢的。我當時害怕極了,躲在雨棚後面根本不敢動。“

“還有呢?”

“還有……”乞丐沉吟,此時的他有些後悔,早知道就偷偷跑過去看了。

銀元就在眼前,反射著淡淡的金屬光澤,誘惑著向乞丐招手。

他回想著昨晚看到屍體的情景,半蒙半猜。

“對,還有!打人的那個好像光著腳,沒怎麼穿衣服。把人東西都搶了之後,就把他衣服拔下來了。打完之後,就衝左邊走了,昨晚我還看到腳印呢。還有!我聽著好像那位爺跟打人的認識。是的!他們肯定認識,不然也不會在巷尾死守著。我想起來了,是打人的找那位爺要錢去嫖!那位爺不給,結果就打起來了!一打就打上頭了,直接把人打死了!您要不在附近的場子裡找找,沒準打人的拿了那人的錢,正在哪個婊子的床上躺——”

乞丐越說越快,內容也越來越豐富,甚至要成了一部戲。

但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金屬的冰涼透過面板,穿透血管。

呼吸的空氣無法進入肺部,轉眼從咽喉透出。

嗬嗬的風箱聲,伴隨動脈的鮮血噴湧,濺射到紅色的牆磚上。

“還敢騙我,找死!”

乞丐的肌肉再也無法收縮,提供支撐的力量。

屍體,倒在血泊和泥汙中。

勇馬次郎擦拭掉刀上的血,喃喃自語:“看來確實是北鬼。真是令人讚歎的殺人技法,依舊是沒有絲毫破綻。但是沒有關係,我已經嗅到了你,總有一天,我會追到你,為家主報仇。”

收刀歸鞘,從陰暗中走進陽光。

至於乞丐的屍體,他沒有在意。不過是殺了個乞丐,他作為東瀛人,難道需要負什麼責任嗎?

1936年的申城,還殘存著最後的和平。

但陽光無法照射的角落,早已一片汙穢。

有潛伏者靠著拋灑救贖堅定信念,有落魄者混跡汙泥無所謂生死;

有武人在背後暗殺刺探情報,有浪人肆無忌憚搜查殺人。

人們享受短暫的晴日,卻沒人知道,下一個白天。

是陰雨,還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