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兒尋聲望去,便見大長公主還是原本的姿勢,連眼睛都沒睜開。

“府裡太醫的藥很好,就不勞你們小兩口多費心了。你們難得來一次,留下吃個便飯,再嚐嚐長姐這裡的肘子吧。”

“長姐……”

慕九昱已經在吩咐人,去把來時乘坐的馬車騰出來給大長公主用。

猛地聽到大長公主這些話,一時竟呆呆的看向床榻,連指著外頭的那隻手,都僵在原地忘了收回。

“倘若你們公主府的太醫真的很好,那長姐的身子為何一天不如一天?分明調養半年就能痊癒,難道長姐就不想……”

慕九昱的語氣不太好,但也能讓人感覺到,他此時已經是強壓了脾氣在說話了。

司青兒的視線,從慕九昱強行隱忍的臉上,又看向大長公主。

就見始終扭著頭不肯睜眼的大長公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只語氣淡然的道:

“長姐的身子,長姐自己知道。這些年,你姐夫對長姐照顧的很好,雪寒也一直對長姐盡心盡力。你若真的心疼長姐,往後便對你姐夫和雪寒那孩子和善些。長姐不求你多為他們謀取什麼,只要你別總對他們冷著一張臉,便算是……”

“長姐!”

慕九昱指向門外的那隻手,猛地砸向桌案。

剛擺了茶點的桌案應聲崩裂,溫熱的茶水隨著掉落的茶具,撒了一地。

那肆意橫流的茶,雜亂的瓷器碎片,以及滾落的點心,彼此沾染又各有定處,像極了此時的婉拒善意的大長公主,與空有一腔熱誠卻依然有心無力的慕九昱。

其實司青兒明白,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人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選擇,沒有人會完全依照另一個人的想法去生活。

此時大長公主的心意,她雖不清楚內在實情,但她隱隱可以感到,其實大長公主並不是個糊塗的心性。

否則,她又怎麼會說出眾生皆苦的話來?

“王爺,天色不早了,咱們還要去碩親王府的。”

司青兒挽住慕九昱的手臂,輕輕的搖了搖。

大長公主心意堅決,而慕九昱終究多年不曾與大長公主來往,如今日這般絲毫不給商量的餘地便要將人帶走,對於大長公主和公主府來說,都是太突兀的做法。

“王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她試探著又晃了晃慕九昱的手臂,勾在慕九昱手腕上的小手,暗暗撓了撓。

感受到她似乎另有深意,慕九昱收回凝視大長公主的視線,轉頭朝司青兒看去。

只是這麼一眼而已,司青兒眼底的勸慰與暗示,便像是秋日裡早升的太陽,瞬間驅散慕九昱心頭籠罩的霧霾。

短暫對視之後,慕九昱的情緒,便已淡定許多。

他揮袖撣了撣衣襟,英朗帥氣的臉上已重新掛起他與生俱來的威重氣質:

“本王確實很懷念長姐這裡的肘子,可惜今日確實沒工夫在這裡多待。不如就讓長姐身邊的嬤嬤跟我們回去吧!想來她做的肘子,也還是當年的滋味。”

慕九昱便俯身探手,在司青兒膝下一撈,直接將她橫著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