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左右兩側,兩派秦車瞬息抵達,狹長鐵戟宛如沖天長刺一般劃破這片安靜天穹。

黑底白色玄鳥旗幟在風中颯颯作響。

那股被歷史掩埋了數百年肅殺,重新浮現在這片巴蜀大地之上。

經過安邑縣這一年多磨礪,這隻老秦兵終於成型了。

他們就像是寶匣中利刃,隨時都等待著出鞘。

真正戰場。

沒有想象中戰歌,也沒有平時訓練時號子。

眼下老秦人都是一個個無比冷靜,似乎無論他們面對什麼事情,都無法撼動他們那如磐石一樣堅定信念。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力量。

此時任何人在面對著近萬老秦人那沉默寡言冷峻面孔時,都會緊張掌心冒冷汗。

眼下這片天地,沒有誰比衛二公子更能體悟這種感知了。

他雙腿跨自馬背上,但身軀卻不受控制左右搖晃,哪怕是特製馬鞍,都無法將其身軀固定。

獨目中,略帶著一絲陰斜的目光,來回尋索著面前這隻黑漆漆軍隊。

有種錯覺,他彷彿是在面對著一頭上古兇獸般令他無所適從。

哪怕他身旁是忠心耿耿衛家黑騎士,還有身後近七萬晉兵精銳。

他內心那種彷徨感依舊沒有稍減。

為了遮掩內心彷徨,他一把揪住身旁一個老者衣領吼道,「把人給我帶過來,我要祭旗」

他想用殺戮來掩飾內心恐懼。

接著一排商人模樣打扮囚徒被他們推搡著來到陣前,接著便有晉兵拿著大喇叭吼道,「他們是和你們合作過商人,眼下,他們就是為你們安邑縣死去第一批人」

說完之後,便有一排騎兵從人群中衝出來,隨即揮起馬刀,便將那十幾個人腦袋給摘了下來。

當獻血噴濺出來那一瞬間,獨目公子似乎又從殺戮中找回自己自信心。

他一把將那隻擴音喇叭給拿過來,放在嘴巴前衝著老秦人吼道,「本公子知道你們都是秦嶺人,你們都是土生土長老秦人,又何必為了一個外來者效命,只要你們肯放下手中刀戈,走過來,我答應你們俸祿加倍,甚至還會讓朝堂封賞你們比眼下還要大官職.....」

無論獨目公子如何說詞,對面老秦人始終靜立不動,誰也不清楚他們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對面獨目公子也不知道他們真實想法....

於是他便繼續勸說道,「你們妻兒,還有父母都會得到良田若干....」

就在他自以為可以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老秦人時。

忽得對面山坡上吹響號角,那聲音彷彿來自於遠古兇手低沉鳴叫。

下一刻,黑色洪流動了,秦車首先衝下山坡,長戟齊刷刷宛如槍林一般。

接著便是戰馬騎兵宛如游龍一般穿插在戰車兩翼。

這股惶惶氣勢,瞬間便讓獨目公子游說卡殼了。

下一刻,他剛剛還被獻血滋養出來勇氣,瞬間消弭於無形。

他快速調轉馬頭,直接衝破前陣,回到屬於自己寬大馬車前。

只有在這樣特製馬車旁,他才稍微有些安全感。

這輛馬車是他仿照安邑縣那種碉堡戰車所制。

其上都是用鐵皮鋼輪做出來的。

因此刀劍難以劈開。

膽怯又何止他一人,就在老秦人衝下山坡那一瞬間。

首當其衝第一波晉兵便不戰自潰,朝著本陣返回。

原本他們準備做巨馬,柵欄做一道衝鋒屏障,眼下他們卻成了亡命最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