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一旦出現,高山亦敵不過人性,嫌隙必出。

當晚宮宴設在王后的雪月殿,未請外賓,均是王室皇戚,兩人一案,殿內燈火暖溢,珍饈美饌數不勝數。

宋婼看了一眼身邊還在生氣的韓疆,心下無奈,她一邊仰頭看著拱頂的宮燈一邊給他夾了一塊魚肉。

韓疆愣了一下,看看魚肉,又扭頭看看宋婼,像是發現了什麼天大的奇事,不敢相信地問道:“這……你給我的?”

宋婼沒有側首看他,只是耳廓有些微紅,輕聲說道:“我知我不願隨殿下西行讓你傷心了,這就算賠不是吧……”

……

對方遲遲沒有回答,宋婼覺得顏面掃地,為挽回面子,又仰著頭說道:“不過殿下也是,我欲留在京都又不是怕行程艱苦,這事關我們的大局,你若有何不滿,我們可以商量,什麼話都不說,像個小孩子一樣,這不利……”

“好吃。”

韓疆冷不丁的接話,讓宋婼下意識扭頭看向他,四目相對,只見他眉眼間又是笑意融融,乖順地像只雪地的幼狼,等待著宋婼的撫摸,霎時間,宋婼自己反倒臉紅了。

此時殿上絲樂聲漸漸消淡,樂倌舞姬紛紛退去,長公主韓越薇忽然開口,神情肅重,“王上,今日宴上只有親友,吾正好要歸還王上一個人。”

殿內霎時鴉雀無聲,眾人都心中存疑,什麼叫歸還王上一個人?

這時長公主身後走出了一個湖藍鶴紋錦袍的玉冠少年,跪拜在殿中。

“此人是?”燕王發問。

韓越薇竟也走上殿去,跪拜陳述:“越薇每三月都會給王上寄家書,其中都會提及收養的一個孤兒,王上可還有印象?”

燕王眉間蹙起:“寡人記得,莫非就是他?”

“是,吾有罪。此人是王上血脈!吾給此人暫名韓一,其母是當年被貶為庶人的魏夫人,魏夫人所在的曲洪寺正在吾的封邑湖縣,魏夫人出宮時腹中便有了此皇子,但派來京中稟報喜訊的尼姑卻命喪中途,魏夫人更是多次被刺殺,逃至公主府求救,誕下王子後離世。”

這個訊息宛若投入冰河的巨石,席上眾人瞬間墜入刺骨的冰窟,燕王激動的不禁前傾了身子。

“幼子的前三年,吾一直嘗試往京中寄信,但皆未收到迴音,但吾被王上禁足於封邑,又不能擅自赴京,就只能等待,後來再寄信吾就把他偽裝成義子,將他的點滴陳述給王上。”

殿上隱隱能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眾人均屏息以待,觀察上位的顏色。

燕王韓稷起身,走至殿中少年身前,說道:“你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