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戾氣,也不帶怨怪,只是單純的疑惑。

沈如喉間一哽,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反駁。

最終憋出一句:“……對不起你的人不是阿嫣。”

這是……把鍋全部甩給沈春江?

剛緩過一口氣來的沈春江:“……”

就在這時,沈如猛地瞪大眼,盯著沈婠背後某個地方,好像看見比鬼還恐怖的東西,尖叫一聲。

別過頭,將自己抱成一團,蜷縮在地板上,瑟瑟發抖。

沈婠轉頭,她身後不是別的,正是寬幅的液晶屏,上面同步直播手術全過程。

眼下正進行到活體取肝環節,醫生帶血的手,冰冷的刀鉗,還有手上那一灘血糊糊的東西,分不清是身體組織,還是內臟器官。

沈如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那樣的畫面窮盡一生也無法忘記。

如同一片當頭籠罩的陰影,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化,記憶減退而消失。

只要沈婠還活在這個世上,她還能看到她,聽見她的訊息,那麼這些由她帶來的噩夢就永遠無法擺脫,甚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驚悚。

“不……”沈如一邊發抖,一邊搖頭,情緒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相較而言,沈春江的反應則比她冷靜得多,雖然那樣的畫面充斥著血腥,但還不至於令他失態,丟了該有的體面。

“也罷……”忽然聽他輕嘆一聲,“阿嫣已經是植物人,醒來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如此,還不如把器官讓給活著的。”

恰好應了那句“物盡其用”。

沈婠倏地揚起一抹笑。

沈春江不愧是沈春江,不管什麼情形,什麼境遇,都能迅速做出反應,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

連自我安慰的說辭都已經想好——植物人,醒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婠不表態,靜靜聽著。

“……也怪我,沒有想到讓阿嫣來做這件事。”沈春江目露自責。

大有服軟的意思。

沈婠卻只覺想吐,噁心到極點。

“爸!你不能這樣,”沈如撲上去,趴到床邊,死死攥住他衣袖,彷彿抓緊最後一顆救命稻草,“阿嫣不能死,她還活著……您現在就讓沈婠停止手術,不要取走她的器官……她會死,真的會死啊!”

說到後面,早已泣不成聲。

“植物人還談什麼‘活著’?靠呼吸機續命,遲早有一天會死,與其浪費……還不如拿去救命。”

說得冠冕堂皇,可——

“您這麼做問過阿嫣嗎?她點頭同意了?”

“呵,她一個不能說話、無法思考的植物人,怎麼點頭同意?”

沈如:“她不是植物人,她已經醒了!”

沈婠眉眼一暗,深邃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