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徐總這樣的人物,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又怎麼會輕易緊張?”

徐勁生不想再虛與委蛇,“有話直說,我趕時間。”

語氣不自覺染上急躁,顯然耐心告罄。

殊不知,在他先開口的那一刻,就已經喪失了主動權。

“好,”沈婠輕笑,恰到好處的語氣,“那我就直說了,0019那塊地,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一定?”男人厲眸半眯,危險之色一掠而過,倏地揚起一抹極為諷刺的笑容,“沈小姐,誰給你的底氣?權六爺?還是沈春江?”

沈婠靜靜看著他。

徐勁生冷笑:“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妨直白地告訴你,地,我是絕對不會賣的。”

沈婠:“如果價格任開呢?”

男人沒有絲毫動容。

“我很好奇,這塊地到底有什麼價值能讓徐總不顧情面、不惜價錢,也要留住?”

留就留吧,關鍵還不做任何開發,就擱在那兒當擺設。

自己不動,也不讓別人去動。

徐勁生:“你的問題太多。”

“說服我放棄,您至少也該給出一個適當的理由吧?”沈婠面上平靜如故,語氣始終穩定在一個水平線上,但幽邃的目光卻牢牢鎖定男人的表情,像觀察,又似探究。

徐勁生目露冷色:“問我要理由?你配嗎?”眼底流露出不以為然的鄙薄,目下無塵。

一開始他就沒有把沈婠放在對等的位置看待,因此言語間諸多冒犯,甚至近乎羞辱。

他連沈春江的面子都不給,更何況是他女兒?

至於權捍霆那邊,競林和輝騰沒有合作,答應見面純粹是看在權捍霆和宋二爺的關係上,徐勁生給宋景這個面子。

而沈婠的咄咄逼人,耗盡了他最後一絲仁慈。

其他人畏懼權捍霆在寧城的影響力,多多少少也會給他的女人幾分薄面,但徐勁生偏不怕!

沈婠笑意驟斂,她不是麵糰,不會讓人隨意揉搓。

既然先禮後兵不管用,她又何必再手下留情?

有些人不識抬舉,那就狠狠地虐……

“徐總不想說,那就讓我來猜一猜。”沈婠笑著,眼神卻是涼的,“大約六年前,這塊地還不是如今荒蕪的模樣,而是一座美麗的西式教堂,裡面有一個白鬍子神父,穿著黑色長袍,專門為那些沒錢辦婚禮的小情侶免費主婚……”

徐勁生無動於衷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

六年前……

教堂……

婚禮……

每一個詞都戳在他心口上,痛到無以復加。

沈婠看著男人扭曲怒極的表情,語速不減:“有一天,這裡迎來了一對情侶。他們很窮,因為男孩兒留學歸來,正在創業,所有錢都搭進生意裡了,別說鑽戒,他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給不起女孩兒。然後,他們找到這座教堂,在神父的見證下結為夫妻。”

“只可惜,他們的婚姻只持續了五年。女孩兒決然離去,男孩兒不知道心中有愧,還是餘情未了,抑或劣根性作祟,總之,他無法忘記這個女孩兒,卻也沒能挽回她,所以只能拼命留住兩人曾經的回憶,當然,也包括這座銘記了他們婚姻的教堂。”

“徐總,你應該慶幸自己創業成功,拿得出這麼大一筆錢,標下這塊地皮。只可惜,錢能留住的,終究是個空殼,你想真正留住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

沈婠的質問就像一記清脆的耳光,打落了他的遮羞布,也打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男人眼眶泛紅,目眥欲裂,激動地站起來,雙手扶住桌沿,如困獸般低聲咆哮,“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沈婠挑眉,看來徐勁生對他前妻……

嘖!

如果說之前她對這個男人的感官是冷靜自持的商人,那麼現在對他的印象就只剩——犯賤的渣男!

一個丈夫,等到離婚以後,才發現自己深愛著前妻。還有比這更滑稽、更可笑的劇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