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現在卻是是卯足了力氣朝核動力艙爬去。

在瓦斯雷和岩漿的光中,核動力艙和列寧號都很清楚,狹長的核動力艙就落在列寧號距離不遠處的肺螺堆裡,數以百萬計的肺螺在旁邊蠕動。

愷撒晃動在肺螺堆裡,這些微小的生物正不斷地從列寧號上脫落,打在齊柏林裝具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愷撒竭力操縱笨拙的義肢恢復站姿,在肺螺堆裡跋涉,一步步接近核動力艙。

這裡的海流太混亂了,上方有正在揮舞的刀流,旁邊有肆意橫行的屍守流。下面還有蠕動的肺螺。

“TMD都是混蛋!!”凱撒憤憤的在罩子裡怒吼。邊怒吼邊奮力的朝前爬動。

他不敢鬆開齊柏林裝具上的鉛墜,只能這樣貼著海床,介乎走和爬之間。

頭項上方不斷有屍守的殘肢墜落,但底下卻是更多的屍守朝上奔湧,它們全部都被上面流動的一滴血液吸引,瘋狂的如同飢不擇食的野獸群。(對不起,它們就是野獸群。)

有太多的屍守已經恢復了活力,幾千還是上萬?愷撒數不出來,這座高天原在極盛之日地底掩埋著無數的行屍,這些人身蛇尾的混血種似乎直接繼承了龍族的文明,完全不像人類。

齊柏林裝具已經在超負荷工作,壓力超標,出力超標,頭盔內的照明燈不斷閃滅。他們沒想到如此深度的海底環境如此惡劣,惡劣到原本能夠支撐五分鐘的裝具像現在還沒用撐到一半時間。

如果不是裝具內的超高壓鹽水保護,愷撒早已內出血,但超高壓鹽水也讓他眼睛充血、呼吸艱難。他眼睛裡只有不到十米外的核動力艙,但要在齊腰深的肺螺堆裡爬過十米,他漸漸地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了。

視線越來越模糊了,高壓對於視覺的影響是最明顯的,視線中的目標開始出現重影,大腦出現劇烈的疼痛,金屬義肢在肺螺堆中打滑,好像掙扎在泥石流中的人,隨時有可能被吞沒。

愷撒緩緩閉上了眼睛,他釋放了“鐮鼬”,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聽覺不是輔助,甚至比視覺更有效。在這種環境下,他需要這樣的能力。

鐮鼬們在海水中盤旋飛舞,愷撒驚喜地發覺領域擴張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海水是極好的聲音導體,聲波傳輸的損耗比在空中小,他能聽見潛流嘩啦啦的流動聲音、屍守的噗通噗通心跳聲,廢墟開裂的聲音,肺螺蠕動的聲音……,

似乎還有古老沉寂的鈴聲。

愷撒腦海中浮現出自己之前看到的畫面,那些傾塌的古代建築上都懸掛著成千上萬的黑色鈴鐺。在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年代,風起的時候想必整座城都會被鈴聲淹沒

但在海水中,鈴鐺發出的聲音是超出正常人聽力範圍的超低頻,如果不釋放鐮鼬的話愷撒也聽不到這種神奇的音樂。

沉重古奧的超低頻聲音隨著海流在廢墟中穿梭,愷撒漸漸沉浸在古老的音樂中,

腦海中漸漸想象出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樣子。風中萬千鈴鐺在風中逐次翻轉,音潮在城中此起彼伏,潮汐般往復。

他從未“聽”到過如此浩瀚的城市。

“凱撒!呼叫凱撒,!凱撒回答!!”

楚子航盯著螢幕畫面之中蜷縮著身影的凱撒,整個人瘋狂的朝著對講機怒吼。

他穿著齊柏林裝具站在駕駛艙的螢幕前,看著躺在海面核動力艙前一動不動的凱撒,看著上方永動機一般不知道疲倦的傅念。

他想出去喚醒凱撒,想出去幫助傅念一起斬殺屍守,但他卻出不去駕駛艙的房門,迪利亞斯特號上的資料顯示一切正常,但他就是打不開駕駛艙的房門。

楚子航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但他知道是怎麼回事,艙內外的壓力已經不對等了。

艙外現在出現了一股莫名強大的力,力破壞了周圍的水流方向,破壞了水流的規則,甚至都破壞了深海八千米的水壓。

現在迪利亞斯特號就像是被封存在大雪掩埋的小屋,門外被厚實的雪花填滿,如果想要開啟門,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等雪自然消失,一種是讓外面的人從雪堆之中挖開一條通道,將阻止房門的雪鏟除。

雪沒,房門自然開啟,力量消失,駕駛艙的房門自然也能開啟。

楚子航不想給外面的傅念添亂,所以穿好齊柏林裝具的他一直守在螢幕前看著他們努力。

但現在他不得不給傅念添亂了!

凱撒失敗了?!!

畫面中,愷撒躺在了肺螺堆中,他最後一個動作是緊緊地抱緊一堆肺螺,從頭盔內的攝像頭來,看他的臉上殘留著愜意的微笑。不知道是否夢到了諾諾和他結婚時的場景。

生命監控裝置上他還有心跳,但是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

現在必須有人下潛去喚醒凱撒,或者代替他輸入密碼重新連線線路,不然他們就會一起死在這裡。

如果自己猜透了凱撒,那傅念就有希望活下去。楚子航有這個自信,他和凱撒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對手。

他有足夠的把握,也必須有足夠的把握。

現在他身上穿著的齊柏林裝具能為他節省足夠的時間。

“傅念,讓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