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全是,遇到生前大德大賢、陰德積厚的人,陰司會徵求其意,或留於陰司為鬼神,得享陰壽;或出動陰司渡船,助其渡河。這渡船也是天地生成,不渡逆天修士,不渡無德之人,必是前生修橋鋪路、散粥抗災、與國有功之人,方得渡船相助。”

“另外如果是家人誠心為死者祈福,至誠至孝,肯為先人分擔前世罪責、奉獻今生德修,若死者陰德積累本就只差一線,也有很大機會登上這渡船。”

鬼神知道包正不凡,回答唯恐不細,用心解釋道:“這渡船雖一樣無法保留渡者前生記憶,卻可保證其不墮入畜生、餓鬼道中......”

包正讚許:“甚善,如此才顯天地公道。若是殺人放火坐車轎、修橋補路無屍骸,陽間還有誰肯做好事?那真就成了妖魔當道,民不聊生了。”

果然,陽間公道七成卻在陰間。

這渡船天地生成,不渡惡人,不渡修士,任你前生是二品宗師還是一品宗首、甚至真仙羅漢,一樣要入三途河走上一回,這便是大公平。

當然若是真仙羅漢,自然有死後應對三途河的預留手段。

大衍四九,其一為變,總會留出一線生機;而且這一線生機不察善惡、不論正宗旁門,這卻是連天地都不管的。

這名鬼神聞言深深看了一眼包正,歡喜讚歎道:“先生果是不凡,咱家城隍爺爺也是這樣說的......”

包正與兩名鬼神邊走邊閒聊,前方氤氳陰氣中,漸漸顯出又一座城隍廟來。

與陽間所見的不同,這座城隍廟更為高大雄壯,門前有陰兵守護,見有生人來,紛紛注目凝視。

一名身材高大,頜下柳髯飄拂的中年男子站在廟前,含笑望著包正,遠遠拱手道:“汴京城隍柳常,恭迎先生。”

雙目閃過一抹金光,暗中檢視包正實力,卻發現包正周身氣機深藏,法力不顯,竟是高深莫測。

法家‘規避’神通最能隱匿實力,就算是同為法家修士,也要法力高出包正三倍才能探查,柳常雖然是夏洲城隍之首,卻還沒有這樣的實力。

柳常心中暗驚,以他神力觀察,就是那幾位鎮壓京城氣運的二品宗師也多少能看出些底細來,

眼前這個年輕人血氣剛猛、烈烈如焰,若非真仙羅漢、一品宗首那等修為讓他無法看破,分明就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

一個僅僅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居然令他看不清底細,這是何等可怕?

“柳相為官一任,憂國憂民,架海擎天,萬眾感佩,小生有禮了。”

包正連忙回禮,不是因為柳常乃是汴京城隍,天下陰司之首,而是這樣的治國良相確實值得他敬佩。

“前朝往事,不必提及。”

柳常笑道:“後園中已備的香茗,卻是人間之物,請先生與我共享。”

“多謝了。”

包正含笑點頭,舉步要隨柳常而去。

“先生手中這條小蛇可交予陰司暫押,陰司原本不過問陽間案件,不過先生是我陰司之客,倒是可以略盡綿薄,替先生審訊過押,得知案件究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柳常瞄了眼包正右手,笑道。

“呵呵,我正嫌審訊麻煩,有陰司幫忙,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

包正點點頭,將佘元交予一名紅袍判官。

隨著柳常走進城隍廟,一連經過幾進院落,發現雖然此地依然陰氣濃厚,卻有香火金光照耀,恍然陽間白晝,卻與先前所見景物不同。

而且這城隍廟中的各種佈局陳設,也像是陽間的模樣,甚至還有一座頗為清幽的後花園。

包正和城隍爺在後園涼亭落座,眼前石桌上早已擺設了幾樣茶點和一壺香茶,正如柳常所言,都是人間飲食。

包正取用香茶點心,嘖嘖稱讚,柳常是鬼神之體,只是聞嗅其味,卻也頗為享受的樣子。

茶過三巡,話題開啟。

柳常笑道:“我在這汴京城也做了三百年城隍,自信還算了解汴京的高人修士,但凡四品以上,無不在我眼中。”

“倒是先生卻為我生平初見,看您年齡也不過弱冠,卻能輕敗那青城白蛇,反手捉拿晶蛇佘元。柳某好奇,李先生是常年隱於汴京,還是偶然路過,見不平而出手?”

包正淡淡一笑:“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柳常微訝:“好一個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先生這是大隱於市,倒是柳某唐突了。”

包正笑道:“也不是什麼大隱,只是不便多言罷了。我也正想請教,城隍爺請我入陰司,不知為何故?”

柳常一笑:“自是為了地鼠妖叔青一案,佩服先生之智、之勇。”

包正訝然:“這倒是奇了,地鼠妖叔青雖然蒙冤受屈,似乎也不值得城隍爺如此關注,就算我為他雪冤翻案,也不過隨手為之,更何談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