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沒什麼觸動,什麼姐姐,什麼爹爹,從我記事起,我便只有師父師兄。

見我仍舊不為所動,那人復又開口了。

“不管怎樣,即便你不承認,那也是你嫡親的姐姐。況且之前在成王府,若不是她救下你,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日嗎?

像是終於被我這種無謂的反應激惱了,就連語氣也開始急了,顯然已經對我失去了耐心。

“真是確如民間傳聞,天離皇上同皇后果然琴瑟和鳴,夫妻情深。平素都道,這天離朝的皇上就是個被權臣架空的傀儡,現如今看來為了美人衝冠一怒,真是情種。”我雖沒抬頭,可從那人已經開始顫抖的腳步中猜到此刻的他定是已經動了怒。

“範衝,好生看管她。”那人留下這樣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待他走後,就有侍從想上前來動手,卻被那個叫範衝的給攔住了。

“別動她,巫醫說了,還得用她的心臟來救皇后娘娘。”兩人雖小聲揹著我言語,但那話還是一字不落地進了我的耳中。

我看著他們,突然就笑了。

良艮滿門被滅,背後哪裡是什麼陰謀,不過是各方野心同私慾交雜的結果罷了。

作為策劃者的天離朝的權臣們認為良艮在江湖和百姓中的聲望水漲船高,擋了他們的路;作為決策者的天離皇帝,則是一心想借著這次機會捉拿住我,取我的心臟來救他的皇后;而那個執行了一切計劃的楚暮離,就是想借著這次功勞加官進爵,晉升顯貴。

人人都有私心,貪慾,想著如何憑藉這次良艮滅門從中收得漁利。而就因為他們的野心,貪慾,就得讓我們良艮山數千口人立於屠刀之下,讓良艮山血流成河。憑什麼,憑什麼這樣不公平。

不知道在這間密室中又待了幾日,那皇帝果然又來了。與上次不同,這次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衣著奇異,身背藥箱的人,應該就是那範衝上次說的什麼巫醫了,看來他們終於等不及要開始動手了。

也不知道那巫醫同皇帝說了什麼,待回過頭來的時候,他便使眼色讓身邊兩個魁梧的侍從上前摁住了我,使我動彈不得,緊接而來的便是滴血認親。

那巫醫先是用針從一個墨綠色的瓷瓶中取出血滴在水裡後,然後便扎破我的指尖取血。看著那血跡輕易地便融在了一起後,轉而又來替我把脈,沒過一會兒就對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皇帝道了聲可以。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意味著我的心臟可以被換到那皇后的身上。

良艮的醫書中曾經記載過,在天離西南部有一個叫做百施的部落,在那裡世代傳承著巫醫一族。據巫醫一族的說法,若有心疾久而未愈,且危及性命者,可取其至親心臟給對方換上,只要被取心那人身體無恙,待換心完成後,被救治者便可與常人無異了。

當今皇后顧婉晴的血親本就寥寥。永平顧侯年事已高,況且就礙著他的身份和聲望,也斷無取心救治皇后的可能。這樣一來,就只有我這個流落在外,卻還存著顧家血統的勞什子妹妹了。

我不願意救那什麼皇后,但此刻的我根本就是俎上之魚,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而且我同那皇后顧婉晴雖說沒什麼情分,也不把她當家人看待,但總的來說,上次在成王府確實是她救了我。我向來不願意欠別人的,如今就算是面臨身死,也要乾乾淨淨、了無虧欠地離開。

“我答應換心給你的皇后,但有個條件,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我看著那皇帝,波瀾不驚地說道。

“你現在和我沒有談判的餘地。”站在不遠處的那人冷冷地說道。

“那我如果現如今就將這顆心給毀了,不知皇帝陛下又當如何呢?”話剛出來,我便取下頭上的木簪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好,我答應,你說。”

“我想見見永平侯。”

我沒有想要怎樣。只是時至今日,我依舊不理解,畢竟是做人家父親的,怎麼真就能那樣狠心,為了自己妻子恨不得殺自己女兒來解恨。

那皇帝的動作很快,不到兩個時辰,那永平侯便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但顯然是那皇帝已經知會過他什麼,所以今日再相見,他並沒有對我劍拔弩張,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