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梓滿與幾位族老見著姒重象恢復知覺,心頭又驚又喜,只是看著姒重象緊緊攥著姒伯陽的手,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又默默的停住了上前的腳步。

“梓滿……”

然而,姒重象在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後,一隻手依舊死死的攥著姒伯陽的手,另一隻手卻艱難的伸向了姒梓滿。

“君上,”

姒梓滿見著氣若游絲的姒重象,虎目之中不知何時醞釀了一層霧氣,他急步上前半蹲下,握住了這一隻大手,神色中滿是悲慼。

“我……你……”姒重象喉嚨之中乾澀之極,良良久久就只吐出了兩個字,每吐出一個字時,都要重重的喘上一口氣,似乎極為消耗氣力。

啪——

姒重象一隻手牽著姒梓滿的手,另一隻手死死的按在姒伯陽的手上,似乎有千言萬語,可一句話亦說不出來,定定的望著姒梓滿,眉宇間竟帶著一絲哀求。

“……”

姒重象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態,以他的傷勢能堅持到現在,大半是靠著他深厚修為強撐著,沒有絕頂寶藥逆天改命,根本撐不了多少時間。

可是,一株絕頂寶藥何其難得,每一株都是各大諸侯封國的歷代傳世之物,山陰氏只是一介會稽氏族,哪裡有資格去染指這絕頂的寶藥。

故而,姒重象在自知大限將至,還有一口氣撐著的時候,為最珍愛的幼子鋪路。

哪怕不能承繼自己的山陰君位,姒重象也要給姒伯陽找一個好的靠山,這是姒重象作為父親,唯一能為姒伯陽做的最後一點事情。

姒重象努力的睜開眼皮,神色中一片恍惚,勉力的再度呼喚了一聲,頗為的急促:“梓滿……梓滿……”

“首領,梓滿明白,梓滿都明白!”

多年的兄弟情誼,姒梓滿自是知道姒重象的擔憂,瞥了一眼神色懵懂的姒伯陽,攥著姒伯陽手掌的那隻手,不由得加大了少許力度。

姒梓滿的聲音鏗鏘有力,道:“首領寬心就是,梓滿旦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少君分毫,此生此世定當竭盡一切,輔佐公子伯陽壯大山陰氏,再復山陰氏昔時榮光,若違此言天誅地滅!”

在得到姒梓滿的承諾後,姒重象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口中微微喘了一口氣,依舊勉力道:“梓滿,你我自幼一起長大,不只是部屬關係,更是親如骨血兄弟般,在吾去了之後,伯陽若實在不成器,你大可取而代之,首領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吾是不會怪你的!”

“只是……你千萬,千萬不要壞了伯陽的性命,給我兒留一條活路就行,兄長這一輩子沒求過什麼,就想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能平平安安的成人、成家。”

姒重象這一番石破天驚般的言論,讓周匝氣氛短暫的凝固了一下,病榻旁的族老們蹙眉不已,幾度有族老想要上前勸諫,可是在稍稍猶豫了一下後,又默默的垂下頭來。

終究,姒梓滿與姒重象都為姒姓一脈,彼此間的血脈關係不遠,還在三代直系之內。待到姒象重最終去了後,姒伯陽又不能承擔大任,姒梓滿完全有承接首領位的法理。

“君上,梓滿絕無半點非分之念,一日為主,終生為主,梓滿此生只認姒象重一人,刀山火海,無怨無悔!”

姒梓滿看著姒重象的病容,神色中一片沉肅,大手與姒重象、姒伯陽二人的手掌,緊緊的按在一起,一口回絕了近在咫尺的山陰君位。

“你……好……吾這一輩子能有你這一個兄弟,不枉此生走一遭了!”姒重象似是緩過了一口氣,話語愈發的流暢起來,條理也愈發的分明。

“梓滿今生得遇首領,可謂三生幸事,梓滿這一生知足矣!”

姒梓滿眼眶瀰漫水霧,哽咽道:“首領毋需擔憂少君,公子……公子他已經打破了肉身的第一道枷鎖,覺醒了祖脈神血。”

“首領……您不用再掛念著少君了,公子生而不凡,如今又覺醒了祖神血脈,將來必成大器,山陰氏往昔的輝煌,必然能在少君手中再現。”

“真的?”

乍然聽到姒伯陽覺醒祖神血脈的喜訊,姒重象可謂又驚又喜,血氣一朝上湧,迴光返照般驚起病榻,目光轉而看向姒伯陽,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姒伯陽,道:“好,好啊,這個不爭氣的小子,真的覺醒了祖神血脈?”

“哈哈哈……這是天不絕吾一脈,這是天不絕吾一脈啊!”姒重象面容不知何時有了一絲紅潤,猶如螢火一般微弱的生機,驟然熾烈了少許:“伯陽,我兒伯陽……”

“阿父,”

見著往昔英明神武的姒重象,竟然有了一絲頹廢,姒伯陽面露悲色的應著,與略帶渾濁的目光相對,有著一股英雄遲暮的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