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是我的失職。”威爾搖了搖頭,把茶具放到了他們三人的面前,然後蹲下身子,替三人倒好了茶水。

聽著威爾這樣的話,陳逸墨側過頭與身旁的墨虞惜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眼中的無奈被對方一覽無遺。

是以段思雨輕輕的咳嗽聲為岔開話題的伊始,她極為客氣的開口問道,“威爾先生,能夠請你同我們講一講關於辛普森先生的事情麼?”

“老爺的事情麼?”威爾的眼中的情緒又有了一些翻滾的意味,他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在深呼吸兩次調整了情緒後又點了點頭,“可以,小姐你想知道些什麼?”

“很多,譬如說他的習慣、他的處事風格、他的事務所曾經接到過的委託,以及他在完成這些委託的時候,僱主們的想法、態度以及事後對他的評價,當然,這些不需要全都細無鉅細的全都講出來,講你認為重要的就行了。”段思雨與管家威爾對視著,剛才同陳逸墨的打趣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認真之色,她頓了頓,“這樣,我們才能做一個最基礎的初期判斷。”

在講這番話的時候,陳逸墨看的很清楚,此刻的段思雨的語氣語調以及那透露出的認真勁兒絲毫不是帶有玩笑意味的,而是確確實實的很認真的在做著這件事情。

“老爺在接受委託之前都有一個必要的習慣,他會同委託人在二樓的辦公室聊大約半個小時,聊得內容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但根據一些隻言片語,我推測老爺和委託人之間聊得大概是關於委託的理由、緣由。”威爾一邊說著,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眸中掠過了陣陣回憶之色,“但實際上,這樣的詢問在業界內是不被允許的。”

“那麼辛普森先生知道這點嗎?”陳逸墨看向了這位老管家。

“他知道。”威爾嘆了口氣,“最開始的時候因為老爺的這一做法,直接導致了很多委託人選擇換一家偵探事務所,而後,老爺也開始學著慢慢接受這一情況,開始選擇性的不再去問那些問題,在必要的時候選擇裝聾作啞。”

“但是,在碰上那些看上去就很有問題的委託的時候,他還是會去問緣由,假若對方不肯說的話,他寧願不接這個委託。”威爾的表情中多出了些無奈。

自家老爺在這行上有著他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在部分委託人的口中是相當不好的那類,當然,也有部分委託人覺得他辦事負責認真且高效,換而言之,欣賞他的人多,討厭他的人也不少。

“其實在這一行裡,不多問,只接委託才是正確的做法。”陳逸墨嘆了口氣,心說這位辛普森先生突然離世鐵定不是因為伏案工作過度而猝死的,絕對是因為牽扯進了什麼利益圈子中被人下了黑手,而至於為什麼當地的警察沒有追查下去,這就又是另外一個疑點了,當然,要是在這個時間線裡這裡沒有警察這一職業的的話,那麼這些案件由政府統一管轄進行處理的話,會有這樣的結果也就不意外了,反倒會跟著讓目標縮小。

“知道的越多,瞭解的越充分,嚴格意義上來講是越危險的事情。”陳逸墨頓了頓,多了些感慨,“知道的越多,想要脫身也就越難。”

特別是對偵探這樣總會涉及到各式各樣的問題,知曉一些不該知曉的隱私的職業就更是如此,只是簡單的委託倒也沒有太多的問題,但一旦涉及到“感情”“利益”兩個字的委託,就會不可避免的複雜起來,屆時牽扯到的就不僅僅是當事人雙方的問題,還會跟負責這項委託的偵探有著繞不開的關係。

簡單來講:你只要參與了,就會被不可避免的牽扯進去。

遇到一些明事理的人,會專門把這點擰出來,告訴另外一個當事人,這件事與偵探無關,遇到一些可能有些上頭了的人,那就不是簡簡單單能夠解決的問題了。這項職業是伴隨著相當的風險的,別說是在這個他尚且不明確具體時間點的副本里了,就在現代社會的嘉州,他都見過不少類似的私家偵探捱打或是被人罵的狗血淋頭的事情。這也算是要做這個職業所必須付出和捨棄的一些東西吧。

當然,他並沒有這個資格去論及雙方的對錯——因為他不是當事人,他不瞭解最真實的情況。

威爾有些怔怔的看了陳逸墨一眼,在沉默了大約兩秒後,他才又繼續開口說道,“老爺接受的委託一部分是隸屬於私人的,和常規的偵探事務所接受的委託並無不同,也有一部分是源自於當地政府的。”

“當地政府的?”陳逸墨咀嚼著箇中的意思,“是政府處理不了的民生問題交由他解決,還是政府內部的派系鬥爭問題外包給他解決?”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他真的就要懷疑一下那派系鬥爭人的腦子了,把這種事情外包給一個偵探做,屬於是純純的犯蠢。

“是民生問題,例如一些不可開交的矛盾的線索和證據,都是交由老爺蒐集的。”威爾搖了搖頭,他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老爺是不會參與進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的,他是沒有這個興趣的。”

“那麼……”陳逸墨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拍了拍褲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能帶我們去二樓的辦公室裡看一看麼?也算是提前熟悉工作環境了。”

威爾愣了愣神,在回過神來後他才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陳先生。”

陳先生?

陳逸墨的表情怪異了一瞬,但也沒去糾結這個稱呼的問題,他抬起手,“那就勞煩威爾你帶一下路了。”

而隨著他的動作,坐在他身旁的墨虞惜和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段思雨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一行人也就浩浩蕩蕩的出了會客廳,登上了那酒紅色的木質樓梯,上了二樓。

辛普森的辦公室在二樓最顯眼的位置,或者說是採光度最好的位置,透過房間旁邊的窗戶就能明白這窗戶旁邊敞亮的房間肯定是用來辦公的,而不是做別的。

一行人在威爾的帶領下來到了辦公室的門口,然後停下了腳步,等待著從衣兜裡掏鑰匙的威爾的下一步動作。

“老爺辦公室的擺放和此前一樣,沒有變過,除去基本的衛生打掃外,老爺在的時候辦公室是什麼樣,現在辦公室就是什麼樣子,所以我希望……”一把銀白色的鑰匙出現在了威爾的手裡,他轉過身來看向了陳逸墨,“或者說是我個人的請求,在您接手了辛普森偵探事務所後,請不要改變辦公室內的物件擺放,拜託了。”

說完,這位老管家朝著陳逸墨深深地鞠了一躬。

陳逸墨又能說什麼呢?不也就只能點點頭,給出肯定的回答了麼。

他點了點頭,給出了一個讓老管家心滿意足的回答,“我不會改變辦公室的物件擺放的,東西該在哪兒就會在哪兒。”

“感謝您的仁慈。”老管家抬起頭,深深地頗為感激的看了陳逸墨一眼,然後轉過身把銀白色的鑰匙插進了鎖孔之中,隨著鑰匙的輕輕轉動,這間已然有一段時間沒有開啟的房間伴隨著‘嘎吱’的開門聲音露出了它的真容。

事實上,當房間開啟的那一瞬間,陳逸墨感受到的不是房間有多麼多麼大,裝潢有多麼多麼不一樣,或者說,他最先感受到的並非是視覺上的效果,而是嗅覺上的深刻感受。

——一股勁道十足的大蒜味道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