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與書生正在熱戀之中,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嫁過去之後,夫妻二人相敬如賓,生活恩愛美滿。

當然,夫妻二人的吃穿用度,花的都是春桃的積蓄。

不過,書生自己也爭氣,雖然有美人在身側,依然發奮苦讀,不敢有絲毫懈怠。

不久之後,書生以鄉試第一的成績考中了舉人,並且在第二年春天,動身前往京師參加會試。

臨別之際,春桃含淚唱了一首《薄倖郎曲》,意在告誡書生,不要學那無情的薄倖郎。

書生再三保證,絕不會忘恩負義,對其他女人多看一眼。

見他語氣真摯誠懇,春桃這才破涕為笑,與他依依惜別。

然而,書生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春桃一語成箴,書生真的成了那無情的薄倖郎。

兩人的相遇,似乎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春桃在家裡等了書生七年,心灰意冷之下,為了生計而重操舊業。

但彼時的青樓藝館,新人們正爭芳奪豔,大放異彩,哪裡還有人記得她這個曾經的舊人。

再加上書生不在的這幾年,她日夜操勞,靠給人縫刺繡賺點辛苦錢,面板保養不好,變得衰老了許多。

雖然重新開張,卻備受冷落,不復當年的風光。

後來,她所在的青樓因為經營不善倒閉,春桃便一個人出來,在這草芳巷落戶做了暗娼。

除了李休之外,草芳巷裡的男人基本上隔三差五就會去看望一下春桃。

但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表面上罵她行為不檢點,背地裡卻像舔狗一般,褲子一脫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

腦海裡,有關春桃的記憶到此為止。

在草芳巷裡,她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不介意李休縫屍人身份的人。

有一次李休路過她家門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掌擦破了一點皮。

春桃看見了,便笑著把他拉進屋裡,給他塗抹膏藥。

當時正值炎熱的夏天,春桃身上的衣服很單薄,性感豐滿的身材一覽無餘。

李休前身是個未經人事的處男,哪裡經得住這樣的誘惑,一下子就有了生理反應。

春桃看出他的尷尬,便主動問他,想不想做一回真正的男人。

還說她願意幫他,不會收他的錢。

李休前身當時其實十分心動,但未知的慾望讓他感到恐懼不已。

他最終還是裝作不懂的樣子,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春桃的家裡。

想到春桃的悲慘遭遇,以及她與這具身體的原主曾經發生過的小故事,李休心中一時間不由充滿感慨。

亂世之中,總有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來道貌岸然,卻壞事做盡,與人沾邊的事情一點兒都不幹。

有些人雖然身體髒了一些,但內心卻是乾淨的。

李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每一個善待他的人,他都會記在心裡。

見春桃對她微笑,他便淡淡笑著點了點頭。

這笑容帶著尊重,同時,也代表著兩個遭人嫌棄卻又被迫切需要的職業者之間的相互理解。

對很多人來說,微笑是一件不需費力就可輕易辦到的事情。

但在別人最窘迫困頓的時候,表示尊重和理解,並且不讓別人感到難堪,這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因此,李休只是與她相視一笑,像往常一樣,什麼也沒說,從她身旁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