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聞言先是一愣,而後臉上浮現難以抑制的喜色:“娘子大才,咱家服了,一切都聽娘子的安排便是。”

……

酉時二刻。

天色已然昏暗了下來,饒是白日裡城中騷亂四起,入夜的東京城裡依舊是燈火輝煌,城中更是早早點亮了節慶彩燈,開始為明日的佳節預熱。

褚三娘與公孫道人一行藉著夜色的掩護離開了趙府。他們夜間還有事要做,孟遷在這事上幫不上忙,褚三娘便連知會都沒知會他一聲。當然孟遷也樂得不參與。

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傍晚的時候孟曉蓮清醒了過來,吃過哺食,孟遷將又睏倦睡去的孟曉蓮抱上床,看著臉色比往日好看許多的孟曉蓮,孟遷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欣慰的笑容。

給孟曉蓮掖好被子,又安慰了杜秀娘幾句,孟遷這才起身離開。

出得門來,他深吸了一口外間冰冷的空氣,轉頭卻見朱自通不知何時已經來了院裡,坐在院中槐樹下的石桌前,獨自喝著悶酒。

“老丈,您來了,怎不叫我一聲?”

朱自通抓起酒缸給孟遷倒上一杯道:“來,孟小哥,陪某喝幾杯。”

孟遷這會兒心頭也是憋悶得很,正想喝上那麼幾杯消愁,便邁步過去朱自通對面坐下,端起酒碗對朱自通一敬,便“咕咚咕咚”猛灌起來。

兩人都是心頭有事,默然無話就這麼杯來盞去地喝著,很快就都有了幾分酒意。

孟遷心思玲瓏,自是知道朱自通最大的心病在哪兒,又喝下一碗酒後,哈著酒氣問朱自通道:“老丈,你莫不……是真把褚都知當自家女兒了吧?”

朱自通長嘆了一聲,放下酒碗道:“嗨,她的模樣是真像嬌娘啊。算起來,蘭兒如今也該是她這般年歲了……”

孟遷想要勸解,在他看來,褚三娘勳臣權貴之後,朱自通只是一江湖草莽,她與朱自通的女兒除了年齡相仿外,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朱自通真把愛女之心放在褚三娘身上,日後怕是少不得心傷。可還不等他開口,朱自通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嗨,莫說這些了,再來。”

孟遷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酒碗與他又幹了一碗,知道朱自通不想聽他勸解,他便轉換話題道:“老丈,人有相似,實在做不得準。你可還有甚旁的特徵?”

聽他這麼一問,朱自通拿酒碗的手一頓,緊皺眉頭猶豫了好一會才用手比劃了一下大小道:“蘭兒身上有一塊黑色的梅花胎記。”

朱自通沒有說出胎記的位置,只因那位置過於私密,確實不好在外男面前多言。

誰知,孟遷聞言卻是一愣,努力回想了一會,小心地問道:“老丈,那胎記可是在後腰……左,左下側?

朱自通渾身一激靈,驀地想起白日裡孟遷曾替褚三娘療過傷。他激動地雙手抓住了孟遷的臂膀,眼睛直盯著孟遷,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可想清楚了,那胎記是黑色還是青色?”孟遷又問。

今日,他確實在褚三娘那雪白的臀上見到一塊胎記,形狀也確實有些像梅花。作為一個男人,要讓他忘記這一幕可不容易。只是那胎記的顏色是青色,而非黑色。

朱自通握住孟遷雙臂的手加重了力道,道:“黑色的,是黑色的。你,你可是見著了?”

“哎喲!老丈,你小些力,我這手都快被你掐斷了!”孟遷被他掐得一陣齜牙咧嘴。

朱自通見他疼得厲害,連忙鬆開手,只是一雙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他,等著他的回覆。

“老丈,我與你說的,你可萬不能跟褚都知說啊,不然她真會要了我的命!”孟遷甩了甩手,緩解了一下雙臂上的痛楚,這才苦著臉說道,“褚都知後腰左下的位置上是有一塊胎記,那形狀麼,倒也有些像梅花形,但那胎記不是黑色,而是青色的。”

“青色?青色……”朱自通喃喃了半晌,問道,“何謂青色?”

“這便是青色。”孟遷想了想,從懷裡摸出自家的錢袋,他的錢袋所用的布料正是青色的。

朱自通凝目仔細看了一會,遲疑地開口道:“此乃黑色。”

孟遷眼珠一轉,算是把事情給捋清了,恍然道:“老丈,你莫不是分不清青色與黑色?”

朱自通此刻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激動得不停喃喃自語:“青色,黑色,青色,黑色!哈哈哈哈,她真是蘭兒,她真是蘭兒!哈哈哈哈……”

猛然間又放聲狂笑起來,笑的同時兩抹眼淚也從眼眶中流出,隨後他一把抓起石桌上的酒罈,就這麼狂笑著大步離開。

“哎,老丈,老丈,你先莫走啊,你可萬不能說是我說的啊!”見他離開,孟遷連忙追上去,邊追邊叫著,只是朱自通此時對他哪還有半點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