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某家。”這下朱自通再也無法保持冷臉了,連忙回了個平禮。

公孫道人接著又道:“若朱師兄不棄,喚貧道一聲師弟便是。前日裡貧道不知師兄身份,多有得罪,請師兄恕罪則個。”

燕小乙看到這,眼珠滴溜一轉,上前深深地向朱自通一稽首道:“嗨,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朱師兄,前日裡是小弟孟浪了,小弟現在便向朱師兄賠罪。”

說罷,他便從身上掏出一柄匕首,便要往大腿上扎。

這是綠林道上,最重的贖罪方式,用利刃在大腿上扎三下,要把血肉扎穿,名叫“三刀六洞”。

“不可,便是要賠罪,也該是貧道。”公孫道人連忙探手奪過燕小乙手中的匕首,然後作勢便往自家大腿上扎。

“不可!”朱自通見狀果然叫了一聲,一個箭步上前來,伸手扣住公孫道人手腕,用力將他的手扯開,“我等師兄弟,何須如此?既是誤會,揭過便是。”

一旁冷眼旁觀的孟遷,心中暗贊這公孫道人和燕小乙的奸猾,二人這番做派,怕是要把朱自通拿捏得死死的了。

他撇了撇嘴,朱自通是沒受什麼傷,可他卻是被豹舅的狗咬得不輕,要他說,真該讓燕小乙來個三刀六洞。

只可惜,他在這可沒啥話語權,只能坐看這兩個奸猾的傢伙表演。

就在這時,朱自通身後一堆柴火中發出一陣細微響動,隨後一人踉蹌著從中站起,看清這人的面容,孟遷差點沒驚得叫出聲來。

這人正是跟朱自通一同遁逃的褚三娘,之前為了對敵,朱自通便讓她先躲在了此處。

褚三娘起身後站穩後,迅速掃量了公孫道人等人一眼,目光掠過公孫道人之後,她稍稍一頓。

公孫道人眉心的那顆痣,在她眼中可著實太顯眼了些。

她這邊的動靜哪能瞞過公孫道人,公孫道人轉頭看去,兩人的目光當即撞在了一起。

兩相對視公孫道人眉頭微微一皺,問朱自通道:“師兄,這位娘子是?”

孟遷生怕朱自通被這兩人演的找不著北了,連忙故作驚訝地叫道:“鹿娘,你怎會在此?”

他的驚呼吸引了公孫道人的注意,公孫道人回過頭來,笑著問道:“怎的,孟兄弟認得這位娘子?”

“她乃是城中一誆棍,某與她也算相熟。”

孟遷故作鎮定地對公孫道人解釋了一番,然後問朱自通道,“老丈,你怎會與她一起?這次她又是誆了哪家大戶,被弄得這般狼狽?”

誆棍便是對騙子的稱呼,公孫道人都是江湖人,自是明白其中意思。

還好朱自通也不是腸子轉不得彎的人,得了孟遷的提示,回頭看了褚三娘一眼苦笑道:“她說是惡了王黼家衙內,被皇城司追逮,我見她模樣頗有些像我那沒了的娘子,便助了她一手。”

再是耿直,朱自通也是混跡江湖多年,哪能一點演技都沒有?

孟遷聞言心頭大鬆了一口氣。

只是他才剛鬆口氣,便注意到褚三娘看著他那冰冷無比的眼神,心情瞬間又跌到了谷底,心裡那叫一個苦啊,眼前這娘們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說她是誆棍都還好,只看剛才她那模樣,怕是已經認出公孫道人來了,事後能給他好果子吃麼?

不過幸好公孫道人在聽了他二人的話後,便沒再去管褚三娘,只接著對朱自通說道:“師兄,此地不宜久留。如今你惹上了皇城司,怕是也不好輕易收場,不如隨我們先離開此處,再做打算可好?”

朱自通微微思考了片刻,便同意了公孫道人的提議,只是他看了看褚三娘,道:“鹿娘子受了傷。某與她相逢一場,倒也不好就此袖手,不知能否讓她與我們同行?待到安全的地方再由她自便。”

公孫道人打量了一眼模樣頗有些狼狽的褚三娘,點頭表示同意。

“多謝。”朱自通拱了拱手,又招呼孟遷道,“鹿娘受了傷,孟小哥,你與我攙著她走。”

褚三娘自然明白朱自通的用意,遂也沒有拒絕孟遷的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