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褚三娘為首的一干冰井務察子繞過甬道拐角出現,眼見得狗群在拼命圍攻孟遷兩人。褚三娘臉色霎時就變得一片冰寒,厲聲對豹舅吼道:“豹舅,本官說過要活口!”

豹舅恍若未聞,只消再拖片刻,這兩人必死無疑,到時褚三娘還能為兩個死人與他翻臉不成?

褚三娘哪能看不透他的心思,俏臉殺機浮現,冷聲道:“殺!”

聽到她的命令,馮修等人立刻舉起手中勁弩,弩箭上弦直指豹舅。

豹舅太清楚褚三娘手段有多狠辣了,不想死的他只得不甘地發出吠叫。

“阿嗚——!”

得到指令,原本還在瘋狂圍攻的狗群竟紛紛停止攻擊,緩緩退開去。

喝退狗群,豹舅轉過頭來,殺氣騰騰地怒視褚三娘:“他們害了俺好些弟兄!”

褚三娘沒搭理他,只是森寒著臉,眼神陰冷地看著他。

雙方對視,終究是豹舅不敵緩緩地低垂下頭,低吼著俯下身來手腳並用,如野狗一般快速離開甬道,狗群也緊隨其後離開。

目送豹舅和群狗離開,褚三娘臉上的冷色這才緩緩收斂,淡淡道:“快去看看那兩人,儘量留下活口來。”

……

……

烈日之下,冰井務衙門正中的麻石日晷上,晷針的陰影正落在午正位置。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兩輛馬車停在了冰井務衙門口。

馬車停穩,馮修帶著幾個手下迅速翻身下車,將車廂內兩個渾身血跡的傷號從車上搬下來。

褚三娘從後面那輛馬車上下來,瞥了一眼眼前兩個血肉模糊的身影,朝著馮修招了招手。馮修會意快步湊近過來,褚三娘附耳低聲吩咐:“安置到冰牢,莫叫他二人死了,你就在外守著,聽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所謂的冰牢,實際上是冰井務平日裡為官家藏冰所在,因藏冰的緣故內裡環境既溼又冷,便被冰井務徵用了部分作牢獄使用。到這裡先不說別的,光是冰冷的環境,就夠這些囚犯先喝上一壺了。

馮修點了點頭,躬身施了一禮後便領著手下,將孟遷二人送往冰牢。

處置好孟遷二人,褚三娘低頭看了眼滿是汙漬的繡袍下襬,鼻間猶能聞到地下暗渠那難聞的氣味,她不由得柳眉微皺,邁步就往自家住處去。

可她還沒走兩步,一名邏卒急匆匆找來:“都知大人,周遊周都知來了,現在奉聖堂,請您回來就立即去見他。”

別看都叫都知,褚三娘只是冰井務的頭,而這位周都知卻是內侍省的副都知。

內侍省是皇帝的近侍機構,品級自然在皇城司之上。其都知童貫現下正出徵方臘,這位周副都知便成了內侍省地位最高的宦官。這些識時務的邏卒自然也不敢正經稱呼他周副都知,都只叫周都知,他本人倒也欣然接受。

聽聞周都知來了,褚三娘哪敢怠慢,當即朝著奉聖堂而去。

臨近奉聖堂,遠遠地就見著身穿紫色錦袍的周遊正身形挺拔地端坐在奉聖堂的主座上,兩名身穿綠袍的小黃門在一旁隨侍。

當今官家用人向來是以貌取之,朝中重臣就沒有相貌難看的,對臣子的要求尚且如此,對身邊伺候的內侍自然就更為挑剔了。這周遊便是如此,唇紅齒白麵如冠玉,端得一副好相貌。

待走近了,看清周遊俊俏的面龐上透出的表情,褚三娘便知,他此行怕是沒有什麼好事。

不及多想,褚三娘對著周遊單膝跪下,低頭拱手恭敬問候:“下官褚三娘,拜見都知大人。”

只是,自她進門,身上殘存的腌臢氣味,便順著風就飄到了周遊的鼻子裡,讓周遊原就不睦的臉上,更增加了幾許嫌惡之色,就見他蹙眉從袖中摸出一面潔白綢絹,輕掩著鼻子埋怨道:“這是甚味道?褚都知你可是個女子,怎也這般腌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