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遷大驚,正待出聲示警,耳邊已經響起公孫道士的怒斥:“豎子!竟敢暗算貧道!”

轟的一聲,一道火符在黑暗中炸開,火星四濺,但火光炸裂時,厲鬼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孟遷見勢不妙,拔腿就往燕小乙身後躲去,但才一邁步,就是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一股凍僵般的麻木,在他肢體上擴散開來,使得手腳都不聽使喚。

“壞了,還是著了他的道!”孟遷咬牙挪到牆邊,雙目警惕的看向四周。

黑暗之中,厲鬼原本點來照路的燈籠早已熄滅,只剩火符暗淡的餘暉,映照出幾道快速閃動的人影,以及兵戎交錯的聲響。

但很快,就有人陸續在厲鬼的弗林迷魂術前敗下陣來。

唯有那公孫道士還在死死抗爭,但被人有心算無心,似乎也只剩招架之功了,他咬牙喝道:“厲鬼,你如此膽大妄為,就不怕壞了你們洞主的大事?”

“桀桀桀,你們這班蠢貨,真以為本大爺會效忠洞裡那個怪物不成?”

厲鬼大笑道,“還是明尊英明,早就料到這怪物不會甘心守約,才將我安插在此地。今日之事,你們若是無能為力也就罷了,但你們竟然賊心不死,妄想引浪裡白條入局,這就怪不得本大爺心狠了,誰讓你們威脅到明尊的生意呢?!”

“明尊?”公孫道士等人一頭霧水,不知怎麼又冒出這麼一號人物。

倒是孟遷突然想起勾欄瓦肆間一則與無憂洞齊名的怪談,失聲叫了起來:“你是賒刀人?”

“你還知道賒刀人?”

他這一出聲,卻是引起了厲鬼的注意。

後者猛一搖鈴,無聲無息,公孫道士卻終於應手而倒。

隨後,他惡毒的小眼睛,就在重新燃起的燈籠光中,鎖定了孟遷的面龐。

“略,略知一,一二。”孟遷心中苦澀,暗罵自己嘴太快。

其實,在瓦肆的怪談中,賒刀人乃是和無憂洞齊名的存在。

只不過相比起無憂洞,賒刀人的行事要更神秘。

無憂洞起碼還有跡可循,對於走投無路之人,也算一個念想;

但賒刀人不同,無人知道他們是誰,在哪兒,但所有關於它的隻言片語,都極盡所能地描繪出了一個未卜先知,能預知一切的存在。

至於這個“明尊”的名號,也是前陣子孟遷聽那些閒漢胡扯聽到的隻言片語。

只是這些閒話、傳言,孟遷也就聽了算數。誰承想,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看到賒刀人,而且不幸的是,雙方好像還站在了對立的立場上。

“厲鬼先生,我與他們並無瓜葛,我,我就是他們花錢請來的嚮導,他們的事,也都跟我無關啊!”眼看厲鬼拔出一柄鬼頭匕首,朝自己走來,孟遷血都涼了,連忙大聲撇清自己和公孫道士一行的關係。

但他的話,只換來在場所有人的冷笑。

“你們知曉了本大爺的身份,今日就都得死,早晚而已,小子,就先從你開始吧!”厲鬼殘忍地笑著,短小的手臂高高舉起,姿勢滑稽,但手中匕首已經搭上了孟遷的咽喉。

涼浸浸的刀鋒貼著孟遷的面板,只要輕輕一拉,就能讓他身首異處。

感受著喉間沁人心脾的寒意,孟遷幾乎絕望了:“想不到我今日會死在這裡,嫂嫂、小蓮,你們要保重……”

最後時刻,他眼前浮現的,還是家人的音容笑貌。

“納命來吧!”

就在厲鬼打算徹底了結孟遷時,旁邊的黑暗中,突然火光一閃,轟,一團火焰重重砸在他身上!

“嗷!”厲鬼發出傷獸般的慘嚎,顧不得再傷人,帶著一身火苗,狼狽衝進了旁邊的暗道中。

“這一道烈火焚身之痛,算是為我這十二年所受之苦收點利息吧!”

“梆梆”的鐵杖聲中,掌燈人緩緩走來。

片刻後 ,他枯槁的身形停在孟遷身邊,語氣關切地問道:“孟小哥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