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冠受輕笑了一聲,他掃了一眼神態各異的義軍首領,直接了當地說道。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無非就是覺得自己的手下平白無故被拆開,沒了號令一方的權勢。又覺得來了這般受罪,還不如跟那些沒來的首領一樣,反正大魏不是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奈何得了嗎?”

“朕要告訴你們,錯了!”

元冠受狠狠地將酒杯擲在地上,站了起來,他今日沒有披甲,而是穿著一身玄黑色長袍,腰間束著犀角圓片裝飾的玉帶。

元冠受一手扶著玉帶,一手遙遙指著廳外。

這時,已經沒有哪個首領敢大聲喘氣了,哪怕在下手被青銅酒樽砸在腳上,疼的齜牙咧嘴的賽閻王也只能忍著,捂著嘴沉悶地喘息著。

“其一,朕給你們路,你們自己選。”

“你們所求的,無非就是升官發財四個字,想發財的,按隊伍規模給你一次性的遣散費,拿著錢回家去做個富家翁。

想升官的,拿討賊滅敵的軍功來換,敵人在哪?今日不來的都是叛軍,還有成都、綿竹、江油、梓潼、瀘州的這些梁軍,都是你們的軍功。

朕要的將軍是打出來的,不是靠投降換來的,明白嗎?”

元冠受的言語振聾發聵,讓這些渾渾噩噩不知前路何在,被時代的浪潮裹挾著迷茫前行的義軍頭領精神一振。

“其二,大魏的十萬大軍到了蜀地,為的就是蕩平巴蜀,朕絕對不會在蜀地留下任何一個敢於跟朕作對的人,誰都不行。

有自己的謀劃,想稱王稱霸的,趁早醒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州四海,只能有朕一個天子。

再過些時日,你們就會慶幸今日前來晉壽城的決定是多麼的英明,今天沒來的人,一個月內,朕保證你們能看到他們的頭顱掛在晉壽城的城牆上。”

擲地有聲的話語,絕不是虛張聲勢的威脅或者狠話,而是實實在在地,馬上就要變為現實的計劃。

這其中的底氣,自然源於盤踞在晉壽的六萬魏軍正規軍,這是蜀地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的野戰軍團。

“還有誰不願,趕緊說,沒人說,那從明日開始輪流拆散重組部隊。”

元冠受睥睨四顧,目光冰冷而幽深,多年的皇帝生涯,讓他已經習慣了說一不二,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就貿然來反對他,那定然會死的很慘。

今日召見這些義軍首領,本無這份必要,可元冠受還是見了,為的就是沒有任何意外因素能打擾到他將巴蜀收入囊中的計劃。

“平巴蜀,收河東,討河北,徵山東,三路過江,河山一統。”

李苗的宏偉戰略在元冠受的腦海中不停回想,就彷彿是一個疲憊不堪的旅人,本來已經度過了最開始賣力衝刺的激情,度過了中途近乎麻木的緩行和某個幾乎就要忍受不住的疲憊臨界點,來到了路程的一半。

眼前有個牌子告訴他,你只要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終點很快就要到了。

很快就要到了...

可能人就是這樣,隨著年歲的增長,尤其是人生閱歷的豐富,在心理年齡到達中年時,對待事物的看法就發生了轉變,稱不上頹喪,卻穩健地失去了少年時的激情。

而元冠受,現在就重拾了這份激情,今生所願,平定天下,河山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