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為聖女,在宗位擺有靈玉,若是身隕,場景也能還原,是誰動的手,見了這柄禪杖就能明白。

涼州能有這個手筆的佛門,只有九亭寺一家。

可…卦就是卦,立卦以成,旁人要斷主人的卦像亦是天方夜譚。

立於卦中的是林不玄,那一柄禪杖周身的銳風將寧羨魚身影吹移開一丈,林不玄這個照心境當然閃躲跟不上步履。

落杖之上,有一面精巧的鏡子從他手心飛出,“嗆”地一聲,咬住那氣勢洶湧的禪杖,塔婆頂的杖頭與鏡面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而後,一如卦算一般,第三息剛剛撥出,鏡面開裂,“嘭——”的一聲化作漫天細碎的亮點,如同絢麗的星空。

猛烈的山風終於砸入人間,林不玄一路倒退三五步才是停下了身形,拜由護心鏡所賜,身上一點兒傷勢都沒有,看上去是逃過一劫。

但…人家如今藏在雲層之中,隨意可出第二招,自己如何應對?

林不玄心中思索萬千,沒能找到任何一個解卦的手段,卻也順著攙上來的寧羨魚緩緩站定,望向那深厚的雲層。

“前輩身為渡劫大能,卻對一個照心境下死手,你好意思?!”

寧羨魚冷冷出言,手上緊緊握著長笛,綿長的輕音縈繞著二人,化作一面或許形同虛設但也很暖人心的屏障。

“貧僧亦卜算過天機,寧姑娘身旁之人未必就值得交心,反而可能是玩弄世人心術的邪魔,貧僧以誅魔為己念,縱然揹負起欺壓小輩的罵名,也同意值得。”

雲層散開,虛空中正有一個和尚站定,他雙手合十,話語虔誠,地上的禪杖又已經跳回他的手中。

“你是白山方丈?!九亭寺真廟果真在涼州!”

寧羨魚微微一驚,心緒斗轉之間,只能抱的林不玄更緊一些,分明應該與自己無關,但她卻也有深深的愧疚感,若是自己再強一點就好了…

林不玄望著月下反著光的和尚,眸光又轉到頭上盤著腿撓著耳朵的狐仙,“輕鸞…能…”

“不能!”

輕鸞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尊業力憑什麼借給你?!出了要命的事才曉得來討好被你尊,早去哪了?”

“剛剛那老道給你的符呢?”

輕鸞又是悶悶唸叨了一句。

“此符何解?”林不玄袖口一動,掌心輕輕捏著那一隻符籙。

“對於現在而言,倒是好東西,那無妄子來頭不小哦…”

輕鸞抱著手臂,也不在賣關子,“簡而言之,能夠傳送…”

“單一人還是?”林不玄下意識看了寧羨魚一眼。

“呵…女人真好哦?”

輕鸞踩著他腦袋跳開兩步然後才是回頭,惡狠狠道:

“多人多人多人!帶著你的羨魚跑就是了!”

林不玄得言,連忙拽起寧羨魚的手,然後緊緊抱住有些錯愕破功的小妮子,手下符籙一碎,淡黃色法陣瞬間展開,在這夜色裡愈發奪目。

“法陣?!”

寧羨魚與空中的白山老禿驢一同震驚出言,只是後者反應更快,他手裡的禪杖一陣,一連串虛化的念珠如雨點般砸落下來。

攻勢雖然倉促,但那也是渡劫的招數,只是如此無差別可能要讓寧羨魚也受創,雖然這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林不玄還是得殺,殃及池魚就殃及池魚吧。

傳聞林不玄睚眥必報,若是裴如是出關,恐九亭寺要遭殃,這是最佳時機,即便他有法陣可以遁走,那也需要時間,而自己身為渡劫境,當然綽綽有…

那一串念珠跨越雲層瞬間脹大如鬥,要碎陣殺人不過是一念之間,但…卻在那一扇屏障之上抵住,動彈不得,然後整串念珠瞬間崩碎。

白山方丈愕然之間,屏障也一同碎了開來,眼前是無數狐妖詭異的笑容,幾乎能將任何人心中深藏的恐懼勾出,即便是白山這種天下至高的強者,也根本無從抵禦。

他狠狠怔住一瞬,山口廟前那一枚淡黃色的法陣正巧熄滅,人影消散。

方丈一怒,禪杖揮動間,帶來無盡山風將隨緣廟的山門隨意掀開,那扇厚重的廟門撞在柱子上,留下兩道極為顯眼的斷口。

“無妄子給本方丈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