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戴承弼大吐苦水。

你說夏鬱能感同身受嗎?

不說全部吧。

還是那句話。

作為合作多年、一直有著默契、有著許多共同話題、信念的合作伙伴,夏鬱大多都能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她有那份東西,能夠平復戴承弼的憤懣。

夏鬱之所以應了莊菱說喝酒,就是想讓他藉著酒勁,說出這番話。

讓他心中煩悶的情緒有個發洩的地方說道說道,心裡舒坦一點罷了。

兩瓶酒。

一半進了夏鬱跟莊菱肚子裡,另一半主要進了戴承弼肚子裡。

他這通苦水,從晚上九點叨叨到了十一點半,一點一滴。

從他畢業後,就捯飭電影,一路說到了現在。

中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又因為行為及稽核流程不規範,就送到國外參加電影節,被禁拍幾年,一度被圈內人當成嘲諷他的過往故事。

一樁樁一件件,哪怕是認識多年的宋惜,也是頭一回,從戴承弼嘴裡,聽到他的這段故事。

“那些腌臢貨,自己拍不出好電影,自己一股腦子都只想著撈錢,又看不得別人拿獎!”

“你們以為圈內導演都跟莊老頭似的?也就衛靜城那老小子還像樣點——剩下的,什麼徐蔚、什麼季禺昌、一個兩個私底下不知道有多亂,令人不齒!”

他不是一個特別開朗的人,小眾導演要承受的壓力,遠比其他型別的導演,多。

但這幾年,開朗多了。

一個死文青,慢慢活過來了。

說著說著,到了激動委屈的時候,就窩在宋惜懷裡,一邊哭、一邊哽咽、一邊又繼續嘟囔。

“有的人生來就在羅馬……而有些人生來就是騾馬!”

“我還堅持這份事業、理想到今天,還沒有被打垮,還保留一抹鬥志,也只是因為,我覺得,我這匹騾馬……他孃的終究有走到羅馬,跟那些生在羅馬的人掰一掰手腕的那一天!”

最後,說的嗓子都有點啞了,也是累了好幾天了。

說著說著,竟然睡著了。

原本場面還挺“感傷”的。

幾人還在跟著憤懣。

“這老戴運氣確實差!”

“他那些作品,都挺好的,也有幾部特別優秀的,核心、內容半點不差,就是沒能拿獎……”

感傷著感傷著,一陣“濃重的鼾聲”給幾人整愣了。

轉頭一看,好嘛,好傢伙,你真行……人說累了,睡著了!

宋惜也是無語,聳肩,哭笑不得,“……這傢伙睡著了。”

夏鬱本身還挺有感,都準備有感而發,安慰一下這老搭檔了。

這下好了,用不著了。

笑道,“挺好,省心了,省事兒了,能睡著說明說出來,能舒服些。”

心要不大,能睡那麼死?

鼾聲如雷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