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帶頭人說公道話,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附和。其實這事本來也就挺蹊蹺的,驢子走那麼慢,要說驢子撞著人,堪稱天下奇聞了。

黃三臉色難看了,看向木香的眼神,凌厲萬分的。可都到這份上了,他還是不肯罷休,索性捲起自己的褲腿,給眾人看,“我沒說瞎話,你們看我這腿,都成這樣了,不是驢子撞的,難不成還我自己弄的嗎?小丫頭,你嘴皮子厲害,我說不過你,可證據在這兒擺著呢,你還能抵賴?”他伸出來的腿,還真是血紅一片,好像還爛了。

木香再不給他機會反駁,看到路邊有家店鋪門口,擱了盆洗腳水。她跑過去端回來,就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跡,照著那人的腿就潑了下去。

她這一動作太生猛了,連唐墨跟赫連晟也小小的驚愕了下。

唐墨悠聲道:“這丫頭很有意思吧?”

赫連晟不置可否,視線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剛剛她去端水盆時,他看清那張臉,算不上有多美,還長了一臉的痘痘。這種長相,連他府裡的婢女都比她美上十倍,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她身上有股子叫人無法忽視的味道。

樓下,黃三被木香潑的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大吼一聲,“臭丫頭,你幹啥拿髒水潑我,你活的不耐煩啦?”

木香擱下木盆,嘲諷的眼神看向他的腿,佯裝十分驚訝,“喲,你腿上的傷,咋還會掉色?”

一言即出,黃三後悔的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因為他腿上原本觸目驚心的傷,這會已經脫落。

眾人恍然大悟,搞了半天,這傷是假的,弄的假血沾上去的,做的還挺逼真。

木香冷笑,“給你個提議,下回再想訛人,乾脆把自己的腿弄斷,再劃上幾刀,這樣就省事多了,誰也查不出來破綻來,你還能訛到一大筆錢,不過記得下回找個有錢的馬車攔,像他這樣的趕車人,你就是把他賣了,也弄不到啥錢的。”

這個碰瓷人,手段還是不夠殘忍高明。謊言一戳就破,太嫩了點。

黃三憋屈壞了,他就沒想過找個有錢人訛嗎?可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出門都帶著家丁,一個弄不好,錢沒弄到,說不定還得被人打一頓。再說了,這人的腿能隨便弄斷嗎?沒錢醫治,還不得把他疼死,這樣的買賣,他才不幹。

趕車人見到真相大白,抹著眼淚,對木香謝了又謝。

黃三氣的小鬍子直抖,好事被人擋了,他能不生氣嗎?眼見圍觀的人快散了,他對著其中幾個人使了眼色。

唐墨站在樓上看的明白,暗叫不好,喚來外面候著的人,讓他們去通知衙役。同時,一隻手縮排袖子裡,以備不時之需。

而赫連晟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冷眼旁觀,一切與他無關的人和事,都無法擾亂他的心境。

木香眼尖的注意四周有人靠近,她有些暗惱,倒不是怕他們,只是她還帶著木朗,她不想木朗受傷,所以拉著弟弟,便想擠進人群裡,來往的人多,只要混進人群,他們也很難找到。

突然,一道寒光從她眼角閃過。

黃三不知何時摸出袖裡的刀,握在手掌間,悄悄靠近木香,想著趁人多之跡,給這丫頭一點顏色看看,反正人多,到時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握刀離開,根本沒人會注意到。

同時,站在二樓的兩人,也注意到那抹寒光。

唐墨眼神凜冽,“快去抓住那人!”這話他是對著空氣說的,語音落地,一陣風從樓上飄過,誰都沒注意到樓下街道上,何時多了幾個人。

赫連晟還是沒說話,只是在看高唐墨的眼神中,多了些深意。

眼見黃三就要靠近,木香原本是背對著他,眸光一收,迅速將木朗護在懷裡,再轉身,準確無誤的踢向黃三的手腕。

“哐當!”

刀落地!

一切真的只發生在呼吸之間,除了樓上的二人,根本無人看清那刀是怎樣掉的,甚至連木香踢腿的動作都沒看清。黃三傻傻的瞪著自己的手,反應過來之後,轉身就要逃跑,卻在下一秒,摔趴在地上。

“你!臭丫頭,你找死!”黃三翻過身坐在地上,正要開口罵她。他敢肯定,就是這丫頭絆他的。

這種人渣,木香不會放他走,免得回頭又來找自己的茬。她腳一伸,掉在地上的刀,再一次準確無誤的釘入他腿間,扎入褲檔,真的只差一點,就要斷了他的命根子。

樓上某某人,不約而同的收攏雙腿,面色都有那麼一點尷尬。

這一手,將黃三嚇的,足足傻呆了好一會,直到衙役衝過來,將他拷上帶走。

趕車人鬆了口氣,正想謝謝木香的,可四下一看,哪還有她的人影。

今天的事非惹的夠大了,木香拉著木朗,沒入人群中,她還在想,回頭要不要換個裝束,免得被人尋仇。在經過福壽樓時,她有意往二樓窗戶的方向看了過去,視線在唐墨跟赫連晟臉上掃了一遍,僅僅只一眼,便迅速收回視線,神色平靜無波,拉著木朗快步走開了。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二樓的位置,有人在看著,視線比一般人的凌厲,帶著審視與冰冷的銳利。但她沒想到,其中一人竟是唐墨,至於另一個,長的倒是不錯,就是面色太冷,這樣的人很難相處,他們通常拒人於千里之外。

在她看過來時,唐墨跟赫連晟的視線也看向她。

唐墨玩味一笑,“記得她頭一次看見我,就是這個眼神,當時我還在想,是不是我最近變醜了,咋一個村姑都不屑一顧呢?現在看來,這丫頭是真的對美色不感興趣!”想他赫連晟那可是南晉數一數二的美男子,為啥這丫頭只看了一眼,還是很平常的一眼呢?

赫連晟飲完杯中的酒,道:“她不簡單,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村姑!”他轉身落座。

“你錯了,大錯特錯,”對於他的推斷,唐墨打死也不相信,“她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村姑,家裡窮的只剩個破茅屋,我去過兩趟,她就是個村姑,不過,卻是個很意思的村姑!”

赫連晟冷笑,“你不知道有些人,很善於隱藏嗎?”

這回唐墨不再狡辯了,的確有那麼一些人。甚至好幾代,都潛伏在敵國境內,他們已經完全融入本地人的生活,只等需要用到時,他們才會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