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蛌媱嫦把手探出窗,幾絲冰涼便在掌間蔓延開來。

算著時候,阿姊也該到了塗州了。那邊的雪,該比這兒還大些。

她望著濃稠的夜色,思緒再次飄遠了。

“阿姊呢?阿姊還心悅四殿下嗎?”

“淨胡唚!我何時心悅他了?”

“是嗎?我前兩日拿書時還瞧見四殿下的畫像……”

“壞丫頭,閉嘴!不許說了!”

“哈哈哈……阿姊被說中心事惱了呢!”

“哎呀,你別跑,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媱嫦憶起往日嬉笑,眉眼間都染上了笑意。

忽然感覺背後有人,媱嫦轉回身時,手已經拔下步搖,冰冷的鋒芒抵住了來人的喉嚨。

她的一聲“誰”與對方那句溫吞的“想家了?”剛好重疊。

燭影搖晃,媱嫦也看清了來人。

她訕訕的收回步搖,別過頭去清了清嗓子:“下次別默不作聲的跑到我身後,失手殺了你我可不管埋。”

程聿只覺頸間還有一絲涼意,他輕嘆口氣,甚是無奈:“我喊了你數聲,自己沒聽得,反倒來怪我了。”

媱嫦轉回頭,看了他半晌後退半步,拱手行了個不甚規矩的禮:“司丞見諒,是我的錯了。”.

程聿瞥了她一眼,那毫不知錯的挑釁模樣惹得他唇角微揚。

“想家了?”他又問。

媱嫦直起身,回身關上窗。

她瞥著最後一縷夜色,淡然道:“早就沒有家了,何來想?我只是有些擔心阿姊罷了。”

她一身窈窕女裝,折騰了半宿的髮髻有些鬆垮,幾縷碎髮落在耳側,莫名惹人心憐。

程聿道:“塗州有四爺坐鎮向來安泰,雖是冷了些,卻總好過元州日夜狼煙,顧綾已入塗州,不會有事。”

媱嫦背對著他,聞聽得他的話,原本還噙著笑的眸底倏爾閃過一抹寒意。

她轉回身,眼底的冷芒已化作憂慮。

“塗州自然無恙,只是聽聞阿姊離軍時只攜近衛同行,這一路山高水遠,總怕她會出差錯。”

頓了頓,她垂下眸子,苦笑:“我走時阿姊便病著,也不知此刻好些了沒有。”

程聿看著她那滿腹憂思的模樣,默然片刻,問:“都說元州軍的軍醫堪比御醫,阿媱,你多慮了。”

“但願吧。”媱嫦含糊的應著,旋即便問,“可搜到什麼了?”

“並無。”

程聿見她不願再談,遂也不再提及顧綾,只道:“那幾個人都搜過了,並無任何可疑物什。”

他好似根本沒覺察到方才須臾之間媱嫦的神色變化,又許是實在瞧不真切。

媱嫦聽聞此情,面上卻無驚訝失落,只是轉頭看向還在翻箱倒櫃的宋秋:“你呢?可找見了?”

宋秋把頭從櫃中縮回來,搖頭:“沒有。”

她也不想作這般行徑,只是媱嫦與程聿的談話委實聽得她面紅耳赤,想走又怕驚擾到他們,只得先把腦袋塞到暗處,自欺欺人罷了。

媱嫦走向門邊,轉向房中略一思忖,朝著軟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