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他睡便也睡了,右驥衛一應差事皆有定數,本也無需司典做什麼主意。但今日媱嫦拿著程聿的手書而來,道明要見大將軍,是無論如何都推諉不得的。

媱嫦在前殿喝了半盞茶,略有些頭痛的按了按額角。

她在此都聽得到後邊的呼嚕聲,委實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媱嫦不禁闔眸細想,若她領三十萬元州軍攻城,依照京衛的德行需得多久方才能攻下。

她想了半晌,把所有情形都算在內後得出結論:四個時辰。

最慢也不過如此了。

這個答案使她落下冷汗,她猛地睜開眼,卻聽得身後已沒了呼嚕聲。

不多時,甲冑在身的司典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些許睏倦,銀亮的鎧甲上都染了幾分酒氣。

他這打扮媱嫦瞧著便有些想笑。

既非戰時,又何須穿重甲?

看來這位司大將軍對自己的位子很是看重,無時無刻不想顯露自己的身份。

媱嫦依禮起身,垂眸問安:“大將軍安康。下官奉程司丞之命,向大將軍借些人。”

司典灌了半盞熱茶,這才吐出口濁氣,一揮手:“免禮。”

他把剩下的茶一口喝乾,復又舒坦的長舒著氣。

清醒了半晌,他這才冷笑著望著媱嫦:“向我借人?我這可都是兵,程聿好大的膽子!”

媱嫦也不分辨,只拿出程聿的銀魚袋奉上,朗聲道:“事出突然,司丞亦是無奈之舉。倘若大將軍心有顧忌,可向聖人回稟後再下決斷。”

“我若面聖需得兩個時辰,程聿等得起?”司典有意拿喬,斜睨著媱嫦,“且程聿所行到底為何?繡止府放著驍騎衛不用卻找我借兵,聖人問起我總要說明緣由才是。”

“大將軍今日面聖無需麻煩,”媱嫦全不在意他是何目光,自顧自的說道,“聖人現下仍在長公主府,盞茶工夫便可。”

司典那兩道掃帚似的粗眉擰成一團。

“信口胡言!聖人怎會隨意出宮?你莫要藉由繡止府的名義胡言亂語。”

“下官是否胡言,大將軍怎會不知?”媱嫦嘴角含笑,道,“長公主舊疾復發,聖人顧及手足情分出宮探望,此事早已傳遍朝堂——莫不是大將軍麾下竟有欺瞞上峰之人?”

司典的臉登時便漲成豬肝色。

他的確是右驥衛大將軍,亦是大昭建朝以來最年輕的大將軍。但他空有大將軍之名,莫說朝事,即便是右驥衛的差事都無需他來定奪。每每發作,下邊的人總有話語來應對他。

偏生他們總能把差事料理妥帖,讓他連狀告聖人都沒有緣由。

時日久了,他一腔怒火無從發作,只得整日飲酒度日——那些不服他管教的下峰也算有眼色,無論他如何,也無人狀告於他。

兩方各過各的日子,就這麼表面平和的度了一日又一日。